祁朔靜靜地聽她把話說完,嘴角溢出輕輕的冷笑,“那是因為你生活在有愛的家庭裡,才會這麼正義淩然的否決我。
”
“……”
“大家看到最多的是父母愛護自己子女,為他們傾其所有,哪怕犯了多大的錯都選擇無私包容。
人們見多了這種神聖的愛,潛意識就覺得父母疼愛孩子是無私奉獻,做父母就該這樣。
”祁朔緩緩走下階梯,推門出去,“這隻是大多數看到的表象罷了。
”
葉晚棠怔怔地看着他,總覺得這人應該是見慣了人情冷暖,才會思想這麼消極,畢竟他是律師,接手的案子千奇百怪,處處挑戰人性善惡。
坐上車後,祁朔忽然開口:“我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
葉晚棠扣好安全帶,聞言疑惑地看他。
“你今天差點就要承擔法律責任,就連我都要搭進去。
”祁朔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我們是很需要她出庭作證,但前提必須遵守法律的情況下讓她自願答應。
”.五⑧①б
葉晚棠意識到他在誤會自己今天成人販子,要強行帶徐子嘉回家的事。
“你誤會了,我其實……”
“你是怎麼打聽到徐子嘉所上的幼兒園,又為什麼會這麼湊巧的撞見他走丢?
”祁朔淡淡的收回視線,“這些我不是很想聽,隻希望這種不該有的心思僅此一次,否則我會自願放棄為你維權。
”
葉晚棠張張嘴很想解釋,但是看男人發動車子,她低頭把那些話吞進喉間,柔柔地應聲:“我不會再給你惹麻煩了。
”
祁朔眼角斜她一眼,深深呼吸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範靜憶不肯出庭作證,二審眼看時間就要到了,葉晚棠愁的輾轉難眠。
安若看出她這幾天魂不守舍,“在為官司的事苦惱?
”
葉晚棠擡頭見她過來,立即起身讓出旁邊的位置讓她坐下,“沒有,我隻是在想一些事。
”
這是她自己的事情,不想讓懷孕的安若擔憂。
“你眼下的事情好像就是這場官司了吧?
”
葉晚棠抿抿唇,她不善于撒謊。
“案子進展哪一步了,需不需要幫忙?
”
“不用。
”葉晚棠擡頭拒絕:“祁律師有信心幫我打赢官司。
”
安若想要張口什麼,被她握住手後岔開:“你放心,我也有信心。
”
其實她心裡很沒底……
“那好,你要是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我。
”
葉晚棠笑着點點頭,心裡某個地方暖暖的。
以前她身邊圍繞那麼多朋友,卻沒有一個能像安若這樣真心對她好。
唯一的範靜憶,也因為年少時的飛揚跋扈得罪至此。
想到她,葉晚棠微勾起唇角:“若若,我能抱抱你麼?
”
她的要求逗笑了安若,她展開雙臂摟着心情低落的葉晚棠。
礙于她懷孕不方便,葉晚棠小心翼翼避開她的高高隆起的肚子。
“我一直支持你的決定,不管結局怎麼樣,都答應我要好好生活。
”
葉晚棠眼圈發紅,頭靠在她臉龐輕輕點了一下,“我會的。
”
“我也會在電視機前第一時間看你打赢這場官司。
”安若拍着她後背給予安慰,“我們都是你堅強的後盾。
”
“嗯。
”
沉寂一星期的範靜憶,突然給葉晚棠打電話,主動約她出來見面。
再見到她時,葉晚棠發現她臉上有傷,手上也青紫一塊,在她柔聲詢問下,範靜憶才說出實情。
她其實在徐家過的一點都不好,曾經以為嫁入豪門就能享受優越舒适的生活,可現實并非如此。
公婆不待見,含辛茹苦生下的兒子被迫分離,她甚至沒有撫養和探望的權利。
也曾是名牌高校畢業的她,結了婚以後被限制不得抛頭露面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像個金絲雀關在家裡。
别人隻看她光鮮亮麗,卻不知道她每天經曆什麼樣的委屈。
她青春不再依舊,丈夫婚後出軌經常深夜不歸家,她為了挽回自己這場唇寒齒亡婚姻,忽略兒子的健康成長一味地讨好男人。
葉晚棠歎息,這也難怪徐子嘉為什麼會哭着說範靜憶從不關心他,隻在乎爸爸……
上次徐子嘉走丢,全家沒有一個人肯出來找他,得知消息的範靜憶匆忙趕來,帶孩子回去後,婆婆身邊的下人仗着是徐家老人,也隻是表面道歉,因為她知道即便孩子丢了,她隻會挨一頓罵,老夫人還會留下她。
在他們一家眼裡,他們母子可有可無。
那天,範靜憶終于忍受不住打了那名下人,結果遭受公婆惡語相向,丈夫回來不甚至都不了解情況就打了她。
她動了離婚的念頭,可離婚她分不了一分錢,範靜憶什麼也不想要,對于這場本就有着門第之見的婚姻,她不抱有一絲幻想,離婚後隻要帶兒子離開這個家!
婚前為了讓公婆接納自己,她辭去工作,删了曾經的朋友,自己心甘情願被關進徐家這座精緻的鳥籠裡。
她現在悔不當初,可回過頭再看的時候,能跟她說上話的也隻有葉晚棠了。
得知她要離婚,葉晚棠自然是替她高興。
“我想請祁律師幫我處理這件事。
”
葉晚棠猶豫了下,但是想起她的遭遇,點頭道,“我幫你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
這件事傳到祁朔的耳中後,他翻閱資料的動作微頓,擡頭看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翻看,語氣淡漠:“我從不接手關于感情或婚姻類的官司。
”
“為什麼?
”
“這是我的規矩。
”
葉晚棠拉過椅子坐在他面前的辦公桌邊,“可是……我想幫她。
”
“那我祝你們取得勝利。
”
葉晚棠尴尬,“我又不是律師,怎麼幫她?
”
男人擡起頭,鄭重其事地看她,“我是律師,但我不想接這個案子。
”
“就當我求你了,你幫幫她吧。
她……她遭受了家暴,祁律師這麼正義一定會義憤填膺的對吧?
”
祁朔旋開鋼筆帽,在卷宗尾端寫下案件情況,語氣冰冷又無情:“我沒什麼氣憤,好的很。
”
“祁……”
“離婚案去找牧律師,别在這裡煩我。
”
葉晚棠吃了閉門羹,隻好退出他的辦公室去找牧西川幫忙。
牧西川看了範靜憶的律師函,沒什麼太大問題,“你确定當事人會聘我當她的律師?
”
“她想找祁律師幫忙來着,可是……”
“可是祁律師不接這案子?
”牧西川笑笑,“他啊,有自己的法則法規,從不接這種離婚案。
”
葉晚棠好奇,“為什麼啊?
”
牧西川忍不住想嘴快說出來,想到什麼似的他又硬生生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