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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九是顔老太太的生辰,因為封賞诰命一事,雖然這次顔家沒準備大辦,可這一天前來賀壽的人也很多,一大早,顔家上下就忙開了。
前院,顔緻高帶着顔緻遠、顔緻強,以及顔文修等小輩招待前來的男眷;後院,李夫人負責迎接各家女眷,孫氏和吳氏,一個負責茶水,一個負責廚房。
就是歸甯的顔思語也有事做,帶着楊秀筠、顔怡歡幾個姑娘陪坐在顔老太太身邊,和前來的夫人小姐們寒暄說笑。
不過午時初(11:00),松鶴院上房就坐滿了各家女眷。
夫人、小姐們說說笑笑的,氣氛好不熱鬧。
“老太太真是好福氣,這孫女、外孫女,一個個的都長得貌美如花,我看呀,要不了幾年,顔家的大門就要被前來提親的人給踏破了!
”
一些處事圓滑的夫人,拉着顔怡歡、楊秀筠幾個猛誇。
顔老太太笑眯眯的應着:“各位夫人過譽了,我家這幾個可比不得你們帶來的這些個姑娘,瞧瞧,一個的長得跟天仙似的,看得老婆子眼睛都顧不過來咯。
”
這世上有一種人,看不得别人好,也沒什麼眼力勁兒,明明大家都其樂融融的,偏偏她就要跳出來打破這歡愉的氣氛。
“顔老太太,怎麼沒瞧見顔大姑娘呀?
今天可是您老的壽辰,顔大姑娘這個當孫女的怎能不在呢?
”
“哦,對了,前些天陳大人家的宴會上,我聽人說,有人瞧見顔大姑娘坐着馬車匆忙離開了,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其事?
”
“這在人家宴會上提前離開,到底有失禮數,不過,我們都知道顔大人家的家風門規曆來是一等一等嚴謹的,這顔大姑娘匆匆離開,莫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
這話一出,原本熱熱鬧鬧的屋子頓時變得安靜了起來。
看着各家夫人或交頭接耳、或小聲議論、或意味不明的深笑,顔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就有些維持不住,目光冷然的看了一眼說話的徐夫人。
陳家宴會那天,陳夫人慌裡慌張的帶着人離席,引得各家議論紛紛,後面也不知是誰挑起,說是有姑娘被歹人綁走了。
那天,老大媳婦和董夫人、蔣夫人都先後離席,慢慢的,就有小道消息在傳被綁走的是他們幾家的姑娘。
這個徐夫人偏偏在今天這樣的場合把事情公然說出來,還直指她的稻花,其用心真可謂是歹毒陰險。
顔思語見顔老太太氣得手都有些抖了,一副想要理論的模樣,連忙抓住她的手,并搖了搖頭,這種事越描越黑,真要争論了起來,吃虧的還是怡一。
“喲,是哪位夫人在念叨着我呀?
”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悅耳、含着濃濃笑意的歡快少女聲從屋外傳了進來。
衆人紛紛轉頭,随即就看到氈簾被掀起,一個穿着紅色繡花羊皮靴,大紅羽紗面白狐狸裡鬥篷的少女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璀璨如星辰的黑眸、明媚的甜笑、俏麗靈動的容顔、超逸脫俗的氣質,不是顔怡一,是誰?
看到來人,屋子裡的夫人、姑娘們都齊齊沒了聲。
稻花掃了衆人一眼,等着後頭的董元瑤也進來了,才拉着她徑直走向顔老太太。
看到稻花,顔老太太臉上立馬又堆滿了笑容:“你們這兩個丫頭,怎麼才過來,還不趕緊給各位夫人請安?
”
稻花和董元瑤先對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然後又給各家夫人行了禮。
等董元瑤站到董夫人身邊後,稻花才笑看着屋裡的衆人:“怡一來遲了,還請各位夫人不要怪罪,怡一在這裡賠不是了!
”
說完,就深深屈了屈膝。
“你這孩子,說什麼話呢,知道今天你家事多,大家都理解的。
”董夫人笑着起身将人給扶了起來,然後拉着人對屋裡的夫人說。
“這孩子是個孝順的,今天是老太太的生辰,非要親自做什麼生辰蛋糕給老太太慶生,一大早就起來忙活了,也不知,咱們能不能嘗到那蛋糕的味道?
”
這話算是解釋了稻花為何來晚的原因。
衆人一聽,不管心裡如何想,嘴裡都在誇贊稻花孝順。
其中,隻有剛才說話的徐夫人臉色有些僵硬,正當她還想說什麼的時候,稻花走了過去,搶先開口。
“這位夫人是?
”
徐夫人沒料到稻花會直接走過來找自己,愣了一下。
見她如此,稻花粲然一笑:“我剛走進院子,就聽到了夫人念叨我的聲音,原以為是哪家相熟的伯母呢,不曾想是怡一的錯,竟還不知夫人是哪家的?
”
屋子裡夫人、姑娘都興緻勃勃的看了起來。
顔老太太笑罵道:“你這丫頭,太失禮了,那是徐同知家的夫人。
”
稻花立馬‘哦’了一聲:“徐夫人莫怪,平時咱們兩家也沒怎麼走動,難免臉生了一些,倒是難為徐夫人這麼惦記着怡一,日後咱們可要常來往,想來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尴尬的事了。
”
“哦,對了徐夫人,剛剛你好像在說陳大人家宴會那天我提前坐着馬車離開了,是有這事嗎?
”
徐夫人臉色僵了僵,她實在沒想到顔家大姑娘竟會主動提這事,讪讪的點了點頭:“我也是聽人說的。
”
稻花挑眉:“聽誰說的呀?
”
徐夫人:“我也隻是偶然聽了一耳朵,記不住人了。
”說着,擡眼看向稻花,笑問道,“剛好顔大姑娘在這裡,我倒想問問,這事是真的嗎?
”
稻花笑着點了點頭:“是真的,那天我确實是坐馬車離開了。
”
看着徐夫人睜大了眼睛,稻花繼續笑道:“怎麼,那人隻和你說我離開了,沒說其他人?
”沒等她開口,接着又道,“那天離開的可不僅隻有我,還有蔣姑娘、陳姑娘、董姑娘呢。
”
徐夫人臉色僵住,她敢拉扯顔家,可不敢對上有後台的蔣家、陳家、董家。
稻花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徐夫人既然對那天的事這麼感興趣,等會兒蔣夫人、陳夫人到了,我請她們好好給你講講到底是怎麼回事。
”
徐夫人臉色一變,連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
稻花冷笑:“用,為什麼不用。
”說着,環看了一下屋裡的其他人,“你看,你把各位夫人、姑娘的興趣都提了起來,若不給個解釋,多掃興呀。
”
這話一出,屋子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不少夫人都尴尬的低下了頭。
稻花笑了笑,眼神有些清冷,再次看向徐夫人:“徐夫人剛剛說得對,在别人家的宴會上提前離開實在是失禮,若是不解釋清楚,傳出去,别人還以為我們多輕狂呢。
”
徐夫人臉色有些僵硬:“真的不用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
稻花直接嗤笑出了聲:“徐夫人,既然不是什麼大事,你剛剛為何要當着各家夫人、姑娘那樣說我呢?
你不知道你這嘴巴一開一合,會給我顔家惹出多少是非來呀?
”
徐夫人徹底愣住了,怔怔的看着眼前直接撕破臉皮的稻花。
稻花臉上的笑容不減,氣勢卻是越來越強:“徐夫人,你這前後不一的态度,會讓人多想的。
怎麼,你是看不起我顔家呢,還是對我顔家有意見呀?
”
徐夫人喉嚨有些發緊,她沒料到,竟會被一個小姑娘逼得無法招架:“顔大姑娘這是什麼話,我對你們家哪有什麼意見。
”
稻花緊追不放:“對我家沒意見,那就是對我有意見了?
要不然,這重傷别人名聲的事,你也不能張口就來呀。
”
“我”
看着招架不住的徐夫人,各家夫人都移開了目光,臉上帶着鄙夷之色。
堂堂一家主母,竟被一小姑娘給唬住了,真是丢人。
不過
話有說回來,這顔家大姑娘還真是厲害得緊呢。
就在徐夫人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李夫人引着蔣夫人、蔣婉瑩、陳老太太、陳夫人、陳嘉柔到了。
“喲,大家怎麼都不說話呀?
”
李夫人故作不知屋裡的異樣,笑着問道。
稻花連忙走過去,挽住李夫人的手臂:“還不是徐夫人,她想知道陳大人家宴會那天我和蔣姑娘她們坐馬車離開是為了什麼?
”
感覺到蔣夫人淩厲的目光掃來,徐夫人抖了一下,急忙站起身:“沒有,我隻是随便說說而已,本來也隻是一件小事,是顔大姑娘非要解釋的。
”
陳夫人看了看屋子裡人,幾乎甯門府排的上号的官員女眷都來了,不想那天的事鬧大,有礙女兒的名聲,就幫着說道:“是啊,隻是小事而已,用不着小題大做。
”
這話一出,陳老太太和陳嘉柔就心道要遭。
果然,兩人就見顔家母女的目光同時落到了兒媳婦(母親)身上。
李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陳夫人:“陳夫人此言差矣,三人成虎,一點點流言蜚語就可能會毀了一個人。
”
“那天我家怡一是跟着陳姑娘坐馬車離開的,陳夫人,你作為主人家,于情于理都應該出面來解釋清楚吧。
”
董夫人也适時站了出來:“不錯,這幾天呢,我也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雖說謠言止于智者,可這世上的智者不多,大多都是一些愛看熱鬧的人,既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幾個姑娘都在,還是解釋清楚的好。
”
見屋子裡的人都看着自己,陳夫人有些緊張,不由求助的看向陳老太太。
陳老太太歎了一口氣,孫女已經跟她們說了,今天蔣家會出面解釋,偏偏兒媳要自作聰明去插話,現在好了,倒把她陷于尴尬之中。
蔣婉瑩對于衆人異樣的打量十分的不舒服,也不想再橫生枝節,想了想,站了出來:“事情因為我而起,還是我來說吧。
”
“那天我身子有些不适,陳姑娘就陪我到後院散步,誰知中途病情加重,需要服藥才能緩解,那天我身上剛好又沒帶着藥。
”
“我這病來得急,後院人少,加之我和陳姑娘又把身邊丫鬟都給打發了,陳姑娘扶不住我,恰好這時碰到了顔姑娘和董姑娘,有了她們的幫助,我才能平安回家服藥。
”
“誰成想,這麼一點小事,竟會傳出風言風語。
”
蔣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兒,雖說女兒身子弱不是秘密,可這麼公然的說出來,還是讓她十分的氣惱。
都怪陳家,明明她們三家都瞞得死死的,偏偏陳家出了問題,走漏了風聲,想到這裡,蔣夫人狠狠刮了一眼陳夫人。
當然,董家和顔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真要知趣識相的,就不應該是她的女兒出面裝病解釋。
稻花注意到了蔣夫人的臉色,不過沒理會,隻是淡笑道:“是呀,隻是一件尋常吃藥的小事罷了,怎麼就會傳出風言風語了呢?
”
聞言,蔣夫人再次冷眼看了一眼徐夫人,要不是有這些愛嚼舌頭的人,哪裡會有那麼多是非。
李夫人看了一眼女兒,順着她的話說道:“可能是當天陳夫人表現得太過着急了,讓人誤會了。
”
稻花笑了:“是呢,客人身體不舒服,主人家如何能不着急呢,隻是,讓人因此産生誤會可就”
一個當家主母,遇事不冷靜、不穩重,不但沒解決事情,反而還使事情往糟糕的方向發展,這人、這家該得有多失敗呀!
各家夫人聽出了稻花話語中的潛台詞,都隐晦的打量了一眼陳夫人三人,在心中暗暗衡量有沒有再和陳家繼續交往下去的必要。
這時,孫氏笑着走了進來:“席面備好了,大家快出去入座吧。
”
衆夫人正想緩解剛剛的尴尬,立馬順勢站起:“我可聽說了,顔大人家的菜最是新鮮不過,今天咱們可要好好吃一頓。
”
李夫人笑道:“大家盡管放開肚子吃,要是沒吃夠,下次再來就是了。
”
“好啊,那我們可不客氣了。
”
氣氛又變得其樂融融起來。
稻花幫着招呼衆人,走在了最後,誰知,陳老太太也故意放慢了腳步:“顔大姑娘的口齒真是伶俐的很啦。
”
稻花轉頭看向陳老太太,燦笑道:“多謝老太太誇贊,不過,我這種還算笨的了,也就能占占口頭上的便宜,不像陳姑娘,推卸責任可是一把好手呢。
”
陳老太太臉色沉了下來:“女兒家應該以溫柔娴靜為好,太過厲害了,小心日後吃大苦頭。
”
稻花嗤笑道:“這不就勞陳老太太您費心了,我日後會如何,自有我祖母、父母、師父、兄長去操心,陳老太太别老盯着别人家的事呀,您老要是有閑心,還是多教導教導自家人吧。
”
說完,不再理會,徑直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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