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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女頻 都市言情 短篇173章全《嫁紈絝(長風渡)》- 虐心甜蜜愛情故事揭秘

《嫁紈絝(長風渡)》第41章

  第四十章(二更)

  

  顧九思等著小乞兒去找人時,柳玉茹跟著江柔到了府衙。

  

  府衙門口烏壓壓的全是人,許多口音混雜著,別說是南方口音,甚至連北梁都有。
人裡不拘男女,女子說起話來,聲音也是又大又嘹亮,沒有半分扭捏羞澀,看上去是走慣了江湖的。

  

  柳玉茹排著隊,覺得有些拘束,江柔倒是氣定神閑。
旁邊一個穿著藍裙的女子站在她們前面,轉過頭來,同江柔搭話道:“你們也是來同官府拿證的?

  

  “是啊。
”江柔笑著,同藍裙女子打聽道:“您是打哪兒來?

  

  “我打河陽過來,我夫家姓沈,但您叫我三娘就好。

  

  “三娘,”江柔倒也不推辭,順著那女人的話頭親熱喊起來,隨後介紹了自己道,“妾身揚州人士,夫家姓顧,我看上去虛長三娘幾歲,若不介意,可叫我一聲柔姐。
這是我兒媳玉茹,你直接喚她的名字便好。

  

  沈三娘點了點頭,她有些打量了婆媳兩人一眼,疑惑道:“有一句話,三娘不知當問不當問,若是有不妥當,您不答也好。

  

  “三娘但說無妨。

  

  “河陽距離東都太近,又靠近滄州,梁王叛亂,河陽亂起來,加上滄州流民太多,我與我家郎君恐怕有變,便早早規劃來了幽州。
但揚州不同,揚州向來富庶,又距離戰區甚遠,你們來幽州,為的是?

  

  聽到這話,江柔和柳玉茹苦笑著看了對方一眼,雙方歎了口氣,同沈三娘將揚州的情況大緻說了下,江柔剛說完,旁邊人便感慨道:“可不是嗎?
何止揚州如此,我們並州也是如此,相差無幾的。

  

  一人說,大夥兒便都紛紛說起來。

  

  柳玉茹聽著大家說起這些,慢慢皺起眉頭,心裡不免有些不安。

  

  如今幽州新增人口太多,望都尤甚,都是從各地來此安居經商的商人,因為幽州行商環境比其他地方好上許多。
於是望都官府規定,每日發放經商名額不能超過十個。
先交文書,若沒有問題,就開始排隊。
江柔的文書交了好幾次,都以各種理由反了回來,如今已是她第五次去交了。

  

  柳玉茹和江柔排到下午,才排到他們,將文書恭恭敬敬遞上之後,江柔同那官員道:“大人,我們酒樓應當辦的都已經辦下了,如今也拖了快兩個月,不是什麼大買賣,若還不能開門,酒樓裡的員工就真的沒事兒可做了。
如今有個生計不容易,煩您體諒吧。

  

  “行了行了。
”對面人有些不耐煩,擺手道,“誰都不容易,該是你們就是你們,等著吧。

  

  江柔連連道謝,隨後領著柳玉茹走出去,柳玉茹跟在江柔後面,步子放滿些,就聽那官員同旁邊人抱怨道:“天天來這麼多人,個個兒都是張嘴吃飯的,生了長嘴皮子,低買高賣就能過活,你讓老百姓怎麼辦?

  

  柳玉茹腳步微微一頓,她沉默片刻,卻還是假作什麼都沒聽到,走了出去。

  

  出了外面,江柔歎息著,同她道:“來望都的商人越來越多,外面怕是越來越亂了。

  

  兩人上了馬車,江柔見柳玉茹久不回應,她有些奇怪道:“玉茹,你可聽得我說話了?

  

  柳玉茹回了神,忙應了一聲,江柔好奇道:“你這是想些什麼,想得這樣出神?

  

  柳玉茹歎了口氣,實話實說道:“我就是想著,婆婆,您說這天下兵馬都在籌備著打仗,打起仗來,上戰場的人要吃飯,不上戰場的人要吃飯,個個張口吃飯,飯從哪兒來?

  

  “自然是從種地的人手中來。

  

  江柔有些奇怪,柳玉茹接著道:“那您說,是種地的人來錢快,還是我們來錢快呢?

  

  “自然是我們……”

  

  江柔說著,便有些不對勁了。
柳玉茹擔心道:“那便是了,這麼多年來,朝廷處心積慮想法設法重農而抑商,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您想,在那些官家眼裡,咱們就沒什麼用處,太平年歲尚且如此,如今呢?
現進我們千裡迢迢趕過來避難,於官家眼中,就是多了口吃飯的嘴,卻沒有多了個產糧的人,幽州每日放出十個經商名額,那是如今幽州還未籌備打仗,若幽州開始籌備呢?

  

  野心勃勃的王善泉第一件事先逼著揚州富商交錢,其他各地大多如此。

  

  若幽州,也開始準備打仗了呢?

  

  江柔聽聞這話,頓時冷汗涔涔。

  

  但她不能在小輩面前示弱,她故作鎮定,點頭道:“你說得有理,容我再想想看……”

  

  柳玉茹輕歎了一聲,沒有說話。

  

  她轉頭看著馬車外,覺得內心沉甸甸的。
離開了揚州,走過了青州滄州,卻始終沒能來一處全然的太平人間。

  

  柳玉茹和江柔在官府做這事兒時,顧九思坐在路邊,他拿了饅頭,又弄了個水袋子,周邊坐了一圈人,他就聽這些來天南海北的人,說著自己的消息。
這小乞兒不僅找了十三個州的流民,聽到這裡有吃的,還有許多日常蹲守在街頭的乞丐也過來,說出有用資訊的,顧九思就給發饅頭。
這些人雖然身份卑微,但正因為卑微,所以許多人講話也並不避諱,一路上走著說的話,都被他們聽下來。

  

  例如幽州軍系複雜,周高朗和地方鄉紳關係不好,缺錢少糧,範軒為此一個頭比兩個大;

  

  又或者範軒如今正在鄉下收糧,招募新軍;

  

  再或者……

  

  於是短短一個下午,顧九思就把望都的情況摸了個透,他聽完之後,將最後一個饅頭放下,和所有人告別。
小乞兒跟著他道:“大哥,以後有這種事兒,記得還找我。

  

  顧九思笑了笑:“你叫什麼?

  

  “我叫虎子。
”乞兒立刻道,“在望都土生土長,大哥您不是望都本地人吧?
總該要有雙眼睛有雙手幫忙做事兒的。

  

  顧九思聽著這十幾歲少年這麼熟悉的討價還價,挑了挑眉,他上下打量了虎子一眼,隨後道:“行,日後若我有事兒,哪裡找你。

  

  “城東土地廟,”虎子立刻道,“你給我留個信兒就行了。

  

  “明白了。
”顧九思點點頭,給了他一個銅闆,“賞你的。

  

  虎子連連感謝,顧九思回了顧府。
到了家裡,柳玉茹和江柔已經回來了,兩人臉色都不太好,顧九思見了她們,笑著道:“可是被官府為難了?

  

  “倒不是為難,”江柔歎了口氣,“今日我和玉茹聊了聊,如今我們已不是擔心官府文書的問題了,而是擔心範軒也同王善泉一樣……”

  

  江柔話沒說完,顧九思便笑了,他擡眼看向柳玉茹,眼裡帶了幾分偷掖:“玉茹聰明啊。

  

  那眼神裡面帶了嘲笑,柳玉茹愣了愣便反應過來,今日他不跟著她們去,怕就是想到了這一遭。

  

  她頓時有些惱了,但江柔在顧九思面前,她隻能按耐著性子,聽顧九思道:“其實玉茹說得是,今天兒子也去街上打聽消息了,如今各州自立,其他地方都做了備戰準備,幽州難保不會如此。
為商之道,還是要同官府密切些,不然空有財無權,也守不住。

  

  “你說得是,”江柔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你舅舅如何了。

  

  聽到這話,大家一起沉默下去。
過了許久,柳玉茹看了看兩人臉色,斟酌著道:“不僅舅舅,還有公公他……”

  

  柳玉茹說著,不知道為什麼,聲音漸漸小下去,竟有些說不下去,然而她知道,若她不說,在場兩個人,誰都把這話說不出口。
她終於還是道:“人回不來,衣冠塚……也該有一個的。

  

  在場所有人沉默著,顧九思開了口,正想說話,就聽江柔道:“他還沒回來。

  

  顧九思愣了愣,他看見江柔冷漠又鎮定的面容道:“一日不見他的屍體,我便不信他去了。

  

  “娘……”

  

  顧九思聲音裡帶了幾分暗啞。

  

  被火葬了的人,哪裡還能有什麼屍骨?

  

  江柔說這樣的話,無非是因為,她不能信他去了。

  

  顧九思低著頭,他小聲道:“我爹他……”

  

  “這事兒不用提。
”江柔打斷顧九思,“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都會等著他。
你同我說他去了,你見著他去了,還是你見著他的屍體了?
若都沒有,你怎麼肯定他就去了?
若等到我去了,他還沒有回來,”江柔看著顧九思,顫抖著唇,沙啞著聲道,“那你再將他衣冠同我放在一起,一同葬了。

  

  “娘……”

  

  “九思,”柳玉茹聽出江柔語調裡的決絕,她擡手拉住顧九思,歎息道,“就這樣吧。
我們說說接下來怎麼辦吧。

  

  顧九思沉默著,江柔巴不得換一個話題,她擡眼看向柳玉茹:“玉茹覺得怎麼做?

  

  “我想,”柳玉茹抿了抿唇,“就在這時候,將家中財產,全捐給官府吧?

  

  聽到這話,江柔豁然擡頭,震驚看著柳玉茹。

  

  顧九思不為所動,江柔看向顧九思,又看看柳玉茹,兩個年輕人,似是對於全捐家產毫不在意,江柔憋了半天,才道:“玉茹,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婆婆,”柳玉茹輕歎,“這世上最值錢的,永遠都是未來。

  

  用萬貫家財,換幽州立足,換一個未來。

  

  江柔沒說話。

  

  顧家財產,是她與顧朗華一分一厘掙了大半輩子掙回來了,她沒有柳玉茹這樣當斷就斷的決絕。

  

  錢不僅僅隻是錢,它代表著物資,代表著選擇權。

  

  顧九思知道江柔的想法,他輕歎一聲,坐到江柔面前,勸說著道:“娘,其實這些錢,咱們留不住的。
咱們顧家不比那些普通商戶,我們太惹眼了,在幽州又沒有什麼根基,這些錢攥在我們手裡,別人眼紅啊。

  

  “那也不必都……”

  

  “隻捐一部分,他們沒錢,就總想著你有。
而且他們總覺得你就捐了一點,不會有什麼大恩大德的想法。
咱們乾脆一次性捐出去,不僅要捐,還要找一個人,通過一個人捐。
捐完之後我們什麼都不能要,要捐得高風亮節,這樣才會讓人覺得,我們是義士。

  

  江柔沉默著沒有說話,顧九思接著道:“而且,有了靠山,以後我的仕途之路,才會好走一些。

  

  江柔微微一顫,便就是柳玉茹都擡頭看了過來,顧九思平靜道:“我想做官。

  

  “我想當大官,當一個有權有勢,有能力影響這天下人的大官。
所以,娘,”顧九思看著她,認真道,“隻捐一點錢,是可以。
可之後的風險我們不一定能夠承受。
而且,我不僅是想在幽州立足,我還想往上爬。

  

  “那你打算如何做?

  

  柳玉茹出聲,她瞧著他:“是直接找到官府,將錢都給他們嗎?

  

  “不,”顧九思出聲,平靜道,“我想讓周燁替我引薦周高朗,將錢私下全數給他。

  

  柳玉茹愣了愣,和江柔對視一眼。

  

  “這是為何?

  

  江柔有些疑惑:“你與其給周高朗,為何不直接找範軒?

  

  畢竟如今的節度使是範軒,周高朗隻是一個將軍,如果要討好,那自然是範軒更好。

  

  顧九思笑了笑:“如今要討好範軒的,肯定不止一個人,我們過去,出了十分的力,怕範大人隻能記得七八分的好。
可周將軍不一樣,一來和本就和周燁關係好一些,目的性顯得沒那麼強。
二來我聽說他的軍隊正缺錢少糧,我將錢全給他,他必然十分感激。
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強。

  

  江柔沒說話,她沉吟許久後,終於道:“此事茲事體大,你容我想想。

  

  “母親認真考慮。
”顧九思認真道,“我與玉茹畢竟年輕,許多事兒思慮不周,您多想想,再做決議。

  

  說完這些,江柔也有些累了,顧九思就領著柳玉茹回房去,兩人走到走廊上,柳玉茹就伸手去擰他的腰,怒道:“心裡都想清楚了,還讓我和娘去跑一趟,你看我笑話呢?

  

  “哎喲哎喲,”顧九思故作痛苦不堪的樣子道,“夫人輕些,疼疼疼!

  

  柳玉茹見他的模樣,也分不清真假,勉強收了手,顧九思趕忙賠笑:“我哪兒有這麼神機妙算,就是心裡有個想法,反正你也要出門的,這不是分散出去到處走走看看,打聽打聽消息嗎?

  

  說著,顧九思擡起袖子,給她扇著風,討好道:“別氣別氣,消消火。

  

  柳玉茹闆著臉,本想偽裝一下,但瞧著他討好的樣子,她又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顧九思見她笑了,便道:“唉,哄夫人一笑著實太過不容易了。

  

  “還不容易呐?
”柳玉茹笑著瞧他,“我都沒同你要什麼,你就花言巧語說幾句話,我便笑了,這怕是沒有比我更好哄的女人了。

  

  “那你要什麼?

  

  顧九思突然出聲,柳玉茹愣了愣,顧九思瞧著她,倒也沒有玩笑,溫和道:“我似乎也沒送過你什麼東西,做丈夫哪有這麼吝嗇的?

  

  柳玉茹聽到這話,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耳垂有些發燙,她轉過頭去,輕搖著手中團扇,有些不自在道:“我要有的都有了,也沒什麼想要的,你想什麼就送,哪裡還有問我的道理?

  

  顧九思聽著,看見前方女子有些不自在扶了扶頭上的發簪,他忍不住在後面笑出聲,柳玉茹有些羞惱,回頭道:“你笑什麼!

  

  “沒,沒什麼,”顧九思道,“娘子冰雪聰慧,就連提要求都展現得如此與眾不同,在下佩服。

  

  “顧九思!
”柳玉茹怒了,“你自個兒過一輩子吧你!

  

  說完,她氣呼呼走了,顧九思愣了愣,隨後趕忙追上去:“哎哎哎,我錯了,我給你買簪子。

  

  “買什麼簪子!
誰要簪子!

  

  “好好好,我送你,我想送你。
”顧九思拉扯著她的袖子,柳玉茹不斷推著甩開,顧九思忍不住了,見她就是抗拒著,他一把將人抓在懷裡,用手困住了她整個人,兩人面對面,柳玉茹整個人都愣了,顧九思卻是完全不覺,隻是抱著她,笑著道:“好啦,我錯了,我不該笑你,等我找份差事,我自個兒賺到第一筆錢,就給你買簪子,好不好?

  

  柳玉茹沒說話,她感覺這人的手環在她腰上,帶著不屬於女子的灼熱,她紅了臉,扭過頭去,小聲道:“隨你。

  

  顧九思見她鬆了口,放下心來。
然而這時候,他才察覺這個姿勢有多麼曖昧。

  

  他整個人頓時僵了,他覺得突然鬆開顯得有些尷尬,可這麼抱下去更尷尬。

  

  柳玉茹察覺到他的僵持,用團扇輕輕敲了敲他的手,紅著臉低聲道:“還不放開。

  

  顧九思忙放了手,柳玉茹轉過身去,小聲說了句:“孟浪。

  

  過去她常這樣說,他也不覺得有什麼,甚至還能嘻嘻哈哈以此為榮。

  

  然而這一次他站在原地,感覺姑娘柔軟的腰肢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掌間。
他扭過頭去,覺得空氣都多了幾分燥熱。
那軟綿綿的話語彷彿是帶了勾子,柔軟又纏綿的劃在他心上,勾得他整個人心裡酥酥癢癢。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做的事兒,當真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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