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姑娘，你們金川商會一共有幾顆水玉珠啊？
”

　　有豪紳管家問道。

　　“商會總共有多少水玉珠，恐怕隻有金先生一個人知道，但是在巴陵郡，這次隻有一顆！
”

　　元采薇說道：“所以大家可不要錯過機會，一旦錯過，以後就是有再多錢财，也不一定能見到水玉珠了。
”

　　唐小北帶的水玉珠肯定不止一顆，但是物以稀為貴，水玉珠越少，價值就越高。

　　一下子拿出來一筐就不值錢了，反而沒有隻拿出來一顆，換到的東西多。

　　“采薇姑娘，你們這水玉從何而來呀？
”又有管家發問。

　　“您覺得我一個掌櫃的會知道這個嗎？
”

　　元采薇笑着反問一句，接着說道：“不過我們金先生說了，金川商會的水玉珠是天下最好的，不管送人還是傳家，都是佳品！
”

　　大康的官本位思想非常嚴重。

　　在很多大康人心目中，商人就算再多錢，地位也是低賤的。

　　讀書人都看不起商人和匠人。

　　像金鋒這樣親自開辦商會和整天泡在打鐵鋪的勳貴，全大康隻有他一個。

　　在其他讀書人看來，當官才是最有出息的職業。

　　當了官，不光不會缺錢，還能萌蔭子孫。

　　大康的豪族，幾乎全都是祖上當過官的。

　　所以豪族們對于水玉珠的熱情，完全超過了唐小北和元采薇的預期。

　　整整一天，來找元采薇報價的豪族絡繹不絕。

　　經過一天的角逐，這顆水玉珠最後以十八船糧食的代價，被一個馮姓豪族買走。

　　一顆玻璃珠竟然可以換十八船糧食，金鋒要是知道了，恐怕會非常高興。

　　唐小北一想到金鋒高興，自己的嘴角也翹了起來。

　　“夫人，馮家的人來了，說急用水玉珠，過來商量可不可以把水玉珠先給他們？
”

　　元采薇找到唐小北，請示道：“他們願意用房契來抵押。
”

　　按照約定，馮家準備好糧食，金川商會才會把水玉珠給他們。

　　“看來馮家坐不住了啊。
”唐小北冷笑。

　　她看過馮家的資料。

　　八十多年前，馮家出現了一位中書令，迅速崛起。

　　仗着這位老祖的威勢，隻用了幾十年時間，就在當地兼并了數萬畝土地。

　　後來中書令死掉了，他的門生舊部念着中書令的提攜之恩，多少還幫襯馮家一些。

　　但是随着時間流逝，中書令的門生舊部也漸漸老死，他們的後人也漸漸和馮家斷了來往。

　　馮家這些年又一直沒有出過拔尖的讀書人，别說再出現一位中書令了，連縣令都沒出一個。

　　沒有官員做靠山，他們根本守不住偌大的家業。

　　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惦記着馮家。

　　馮家也意識到了危機，這些年一直派人在京城打點，想要花錢給家主買個功名。

　　可是京城那些高官收錢也看人，馮家家主在京城忙活了半年多，一直沒有什麼進展。

　　最近倒是有個機會，吏部手裡有幾個實缺名額，隻不過負責此事的吏部官員自诩文雅之士，不喜歡銀子這樣的銅臭之物，隻喜歡各種珍玩。

　　馮家家主得知這個官員參加拍賣會，沒有拍到心儀的水玉珠，就派人傳信回來，讓家裡在江南尋找。

　　信才傳過來沒兩天，元采薇這邊就傳出水玉珠的消息。

　　馮家不缺糧食不缺錢，就缺一個機會。

　　現在機會來了，自然不會放過。

　　所以，他們出價最高，也最急迫。

　　“夫人，這是他們送來的房契清單。
”

　　元采薇拿出一張紙展開：“馮家人說，隻要咱們把水玉珠給馮家，他們馬上把房契送來作抵押。
”

　　紙上羅列着幾處房産，還有兩個位置不錯的鋪子。

　　“現在知道着急了？
晚了！
”

　　唐小北瞥了一眼清單，卻沒有接：“告訴馮家，我隻要糧食，對他們的房子沒興趣，糧食什麼時候送上船，水玉珠什麼時候給他。
”

　　馮家背後也有個糧商，之前唐小北找他談判的時候，沒少陰陽怪氣的說話。

　　“是！
”元采薇躬身退出。

　　馮家得到元采薇的答複，非常生氣，卻又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盡快籌集糧食。

　　好在馮家本來就做糧食生意，隻用了兩天時間，硬生生湊到了足夠的糧食，送到船上。

　　唐小北派人點清數目，又抽查确認糧食沒有問題，才把水玉珠給馮家。

　　馮家第一時間派人把水玉珠送往京城。

　　“采薇，讓人準備一些香燭祭拜之物，跟我一起去一趟城外。
”

　　唐小北看着駛離碼頭的船隊，低聲說道。

　　在巴陵郡籌集到這麼多糧食，唐小北已經知足，也該去下一個地方了。

　　但是在離開之前，唐小北還有一件事要做。

　　巴陵郡城外三裡，有一個小山谷，是亂葬崗。

　　城裡的大戶人家失手打死了奴仆之類的，都會送到這裡，随便挖個淺坑一埋了事。

　　“玲珑閣那個姑娘就埋在這裡。
”

　　一個矮個子農夫指着角落一個小土堆說道。

　　雜役也不喜歡亂葬崗這個地方，一般把被打死的奴仆拉到城外之後，會花幾文銅錢找附近的農夫幫忙掩埋。

　　這個農夫除了種地，就是專門幹這個的。

　　“你确定嗎？
”元采薇問道。

　　“當然确認，今年玲珑閣就死了兩個姑娘，上一個是春上。
”農夫說道：“這個姑娘應該是被人掐死的，脖子上還有手指印，我說的可對？
”

　　“行了，你走吧。
”

　　元采薇見農夫說的和調查一樣，便扔給他幾枚銅錢，打發他離開了。

　　“紙錢留下，你們也走吧。
”

　　唐小北接過裝香燭的籃子，擺了擺手。

　　元采薇帶着商會的人離開，但是阿蘭卻留了下來。

　　唐小北從籃子裡取出香燭，用火折子點燃，放到土堆上。

　　土堆很小，連半米高都沒有，恐怕不用三年，就會被雨水淋成平地。

　　也有可能很快就有人挖開這個地方，再埋一個可憐人進去。

　　自從得知這個姑娘被周文垣掐死之後，唐小北心裡就有點兒不舒服。

　　可能是因為她也曾經在青樓待過，也可能她利用這個姑娘威脅了周文垣。

　　所以，唐小北決定在離開巴陵郡之前，來拜祭一下這個姑娘。

　　也沒說話，就這麼蹲在土堆前，默默等到香火燃盡才起身。

　　“晴兒姑娘，請你再等等，早晚有一天，我會幫你報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