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飛擡起頭來,看向周圍所有的同事同僚,以及為首的年輕國王。
他是政事堂宰相閣裡面,唯一的一個存在感非常低的宰相。
因為他掌握的部門非常的特殊,是龍組,他是龍組的組長,但也是宰相之一。
平時他都不參與發言,因為他不能站隊,或者說他必須站在國王這裡。
所以一開始,他就已經站隊了,那就是站隊國王,也站隊龍國。
既如此的話,他隻需要跟着國王的節奏走,跟着國王的想法走,就沒有任何錯誤。
可今天,此時此刻,他卻是第一個率先舉手的宰相。
衆人驚訝之餘,這才意識到,原來劉飛還是宰相啊。
他們潛意識裡面,已經把劉飛是龍組的組長身份,記的死死的了。
以至于沒有人過多的在乎他是不是宰相。
即便是,也就是個擺設而已。
手裡面的權利,都沒有用過幾次。
“劉組長,你說!
”孔照祥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指了指劉飛,示意他開口。
很多人都不知道,劉飛在政事堂的資曆其實很老了,甚至比起他孔照祥的話,都并不差什麼。
他跟劉飛也是同一批工作的同事,雖然早年間并不認識,但作為同齡人,又最終做到了宰相,本身就極為不易。
劉飛在政事堂宰相閣的排名不高不低,也不是很顯眼,第七名。
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位置,因為一共隻有十三個宰相,排在第七正好是中位數下一個,是決定性的一個人。
比如雙方打成六比六平局的話,那麼劉飛的這一票,就決定誰是那個七,那個壓倒性勝利的七。
同樣他也可以棄權,這也就意味着雙方争執不下,他也不選邊站隊。
如此重要的一個位置,原本是可以做很多事,但劉飛硬是壓抑着自己,沉默了多年。
這一刻,他難道忍不住了?
又或者,他是代表國王發言的?
畢竟國王不會輕易親自下場,和臣子們争吵個臉紅脖子粗。
那些影視劇裡面,皇帝和臣子們吵架大罵,看起來固然很爽,但完全不符合事實。
國王要是變成和大臣一個層次,去對罵,去對噴的話。
隻怕早就被架空了。
高高在上的王,已經跌落了凡塵,那麼大臣們就會用臣子們的規矩,徹底鎖住你這個掉下來的國王,不會再讓你特立獨行,也不會再讓你隻手遮天。
會讓你進入我們的節奏和思維邏輯裡面,比如君無戲言啊,君主面南坐即可,帝王無私情,王不可欺。
這些都是臣子給帝王準備的鎖鍊,準備的規矩。
就等着有哪個國王腦子不好,上套。
當然如今是新時代,不會有以前的那種情況發生。
但萬變不離其宗啊,幹部的思想還是沒有改變的,他們的行事作風還是官僚的那一套。
同樣的也有很多高員,國家高層,也會盼望着國王跌落神壇,跟他們玩赤膊戰。
趙麒又豈能不知道他們的心思?
先前秦朗已經特意進京跟自己提過此事,甚至還勸谏了自己一回。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絕對不會親自下場,和臣子們争論什麼。
每一次都有代言人,都有替他發言的人。
這個人是誰?
自然是劉飛。
劉飛擡起頭來,看向衆多宰相們,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孔照祥的身上。
“謝謝孔宰,我不是龍組的組長,實際上我現在是副組長。
”
劉飛沉着語氣開口,而且糾正了一下孔照祥的叫法。
上次因為韓狄兒子的事件,馮若芸老公的問題,龍組就像是瞎子和聾子一樣,完全沒有得到任何線索,以至于差點讓龍國丢人丢到全世界。
這讓國王非常不滿意,于是把劉飛的職位給改了,從組長變為副組長,但做的還是組長的活,在内部也還是組長。
可這種事情,對于本人而言,就是很大的一種警告。
劉飛也深深的記住了,這一次是為何被貶為副組長。
也讓他想明白,有些時候不一定非要忌憚什麼,就什麼都不說。
該說就說,這是自己作為宰相,應該有的權利。
于是,今日,他要說。
“我僅代表自己的意見,我的意見是不能慫,既然異國想搞咱們,咱們也搞他們,來一個對等的反制裁,甚至是雙倍反制裁。
”
“異國不是喜歡玩嗎?
不是喜歡利用自身的強大來欺負别國嗎?
來制裁别國嗎?
”
“那就讓他們制裁去吧,他們越制裁,我們越強硬,内部也會越團結。
”
“這就是我的意見,一點淺薄的想法,望各位不吝指正!
”
劉飛說的話很短,但也很快,幾句話就說明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不能慫,要剛上去,必須剛上去!
甚至不僅僅是對等原則,對等反制裁,還要雙倍甚至更多!
玩就玩狠的,看誰先支持不住,看大家誰先死。
你必須有這種破釜沉舟的勇氣,你才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
趙麒坐在主位,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
但他短短的半個小時之内,已經掌握到了三種處理方式。
這三種态度,也分别代表了三種不同利益階層,不同高層的意見和态度。
孔照祥的守舊派,歐陽數的投機派,以及劉飛的強硬派。
那麼新銳派在哪?
年輕派在哪?
“我完全同意劉宰的意見!
”
新銳派來了!
古晟銘緩緩的舉起手來,臉色十分認真的出聲示意。
最大的新銳派頭子不在京城,那麼隻能他古晟銘來做這個領頭人。
他的發言,就是代表了全國各界各層次的新銳派,他們的共同利益。
“此提議荒謬,極其荒謬,斷然不可行!
”
然而就在這時,古晟銘的話音還未全部落下,就見錢有光無比嚴肅的搖頭,大叱古晟銘一聲。
“我是負責外交的宰相,我很清楚兩國發生碰撞,無論是軍事還是經濟,還是外交政治,都不是好事情。
”
“我這個外交的宰相最有發言權,我們絕對不能夠和異國硬碰硬,我們必須要小心謹慎的處理,受點委屈,其實沒什麼,我們一窮二白的年代,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
“以前可以受得了委屈?
現在就受不了?
”
錢有光拍着桌子發言,對于那種鼓動全面對抗的人,他是極其排斥,也極其厭惡的。
一旦全面對抗之後,出現問題,誰負責啊?
喊的挺爽,可你不考慮實際現象嗎?
你們碰撞的很爽,有沒有低下頭看一看,底層的老百姓,過的都是什麼樣的日子?
錢有光的發言,迅速支援了孔照祥,但也算是支援了歐陽數。
因為他的想法很是模棱兩可,既像是守舊派的保守想法,也像歐陽數這種投機派的談判想法。
總結一句話,聽君一席話,勝讀一席話。
但這就是錢有光狡猾油滑的一點了。
“的确,那個時候我們一窮二白,老百姓啥都不知道,窮樂呵,吃飽了就是最大的幸福。
”
“現在可能嗎?
現在要的僅僅是吃飽嗎?
”
“不,現在老百姓要的是生活質量!
”
“好日子過久了,誰願意過苦日子?
”
“不考慮這一點嗎?
”
錢有光話音剛落,立馬就有人接了茬。
聽到這裡,可能所有人還覺得,這是一個支持錢有光想法的宰相。
然而緊接着,話鋒一轉。
“所以為了避免一直過苦日子,我們更應該,也必須打回去,讓異國知道,他們的這一套,我們是不吃的!
”
“短期的低谷,是為了更好的明天。
”
這話格外的提振士氣,也格外的激動。
再一看說話的人,是姬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