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就這麼被吓死了。
無論是誰遇到,恐怕都無法輕易釋懷。
更何況,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事情不對,可即便如此,卻依舊差了一步,而導緻了這次慘禍。
斯人已逝,假葬禮成了真葬禮。
此時此刻,再去扼腕歎息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
即便我為我的後知後覺感到懊悔萬分,但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卻真的是為老太太準備後事,讓老人可以入土為安。
經過了這一場鬧劇,我已經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多待一分鐘。
拉着蔣毅峰,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大半夜的,我拉着蔣毅峰一路飛奔,直到快跑到村口的時候,才終于停下了腳步。
蔣毅峰氣喘籲籲地弓着腰,對我問道:“你怎麼了?
怎麼突然就……你說說你,沒事跑什麼啊?
累死我了。
”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跑,但我實在是沒辦法接受再在那個院子裡面待下去了。
我需要透透氣,或者說,我需要冷靜一下,再考慮該如何面對這件事情。
“你沒看到嗎?
”我問道。
蔣毅峰反問我,“看到什麼?
”
我看着他,心中不覺間愣住了,難道剛才是我的幻覺?
不可能啊!
好端端的,我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幻覺。
不過蔣毅峰的下一句話,讓我懸起來的心落了下來。
“不是我說你啊,關九嬌,小棺爺?
你至于嘛?
不就是老太太起個屍,把你吓成這樣?
真要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宣揚出去,你還怎麼在這個圈子裡頭混啊!
唉,我還真是夠倒黴的,跟了你才多久,你就要砸飯碗了。
”
“那不是起屍。
”我歎了口氣,對蔣毅峰解釋道,“在我們睡着之前,我敢肯定,那老太太還是個活人!
她坐起來的時候還是活着的,但可能是有什麼病,被那個吳三金一吓,驚得當場犯病死掉了。
”
“什麼?
活人?
!
”蔣毅峰驚叫道,過了一會兒,他才笑道,“不可能的!
怎麼會是活人?
再說了,那活人放在棺材裡那麼久,她還活的成?
你不用給自己找借口,我不嘲笑你還不行嗎?
在這兒住一晚?
明天回去?
”
“不行,我得搞清楚!
”我得倔勁兒頓時上來了,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怕是以後睡覺都睡不踏實,“咱們留下,弄清楚真相再走。
”
“又不是你家的真相!
”蔣毅峰說道,“九嬌,你就是再怎麼說他是個活的,我也不可能相信。
那分明就是個死的嘛!
你留下來是想知道什麼?
難不成,你還想摻和到人家的家事裡面去?
”
家事?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我隻是個擡棺匠,按理來說絕不應該摻和進那些所謂的家事之中。
如果不是遇到了這種死而複生、生而複死的荒唐事情,我也不想摻和進吳家那亂七八糟的關系之中。
但現在,這件事情跟我有關系了,不負責到底,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因此,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一個水落石出才行。
打定了主意,我對蔣毅峰說道:“毅峰,你一定得相信我,那個吳老太太當時千真萬确是個活人!
她重新跌回棺材的時候,我過去摸了她,你看到了嗎?
心髒、脈搏,雖然都已經沒有了。
但她有體溫!
有體溫你懂嗎?
死人身上陰氣那麼重,都死去那麼久了,怎麼可能還有體溫!
”
聽我說到這兒,蔣毅峰不禁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依舊是帶着懷疑問我道:“真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
”
“當然是真的!
”我回答說,“所以,現在你明白了?
如果不是我堅持要來,吳老太太也許不會真死。
可現在她真的死了,我覺得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的原因,你能理解嗎?
”
蔣毅峰木愣愣的點點頭,算是同意了我的話。
晚風習習,我二号蔣毅峰蹲在路邊,看着泥土的路面發愣。
說是要調查,其實我也沒有想好究竟要從哪裡開始調查。
我甚至不知道,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吳三金還會不會讓我參與到吳老太太的後事之中。
這是一個可以甩掉我這個麻煩的大好時機,這一點,我很清楚。
我們兩個一直在這裡蹲到了第二天早上,沒有等到吳三金,卻等到了他的哥哥,吳三全。
吳三全的狀态看上去極為不好,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整個蔫兒在那裡。
也還是我叫住了他,他才停下了腳步,不過卻好像并沒有想起我來。
“你是吳三金的哥哥吳三全吧?
”我問道。
吳三全看了我一眼,目光呆滞,仿佛沒有半點兒生氣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眼珠子才慢吞吞的轉了一轉,反應了一下,才跟我說道:“是你啊,小棺爺,昨天我見過你的。
不好意思,讓你看我們家的笑話了。
”
“吳大哥,你這是說哪裡的話?
我是專門幫人家辦白事的,見的事情多了。
像你們家的這種情況,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兄弟失和嘛,在别人眼裡或許是笑話。
但在我眼裡……其實我挺同情你們的。
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為什麼要鬧成這個樣子?
”
“不提也就罷了。
”吳三全好像很不想跟我說起這些事情,他歎了口氣,對我說道,“小棺爺,我家老太太剛剛過世,這你也知道的。
如果說以前,我們兄弟之間還有些聯系的話。
可現在,我們兩個大概不會再有什麼聯系了。
小棺爺,如果沒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
他說着,就真的要走。
我連忙攔住了他。
“吳大哥,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家老太太真正的死因嗎?
”
“真正的死因?
”吳三全回過頭來看着我,目光十分疑惑,“怎麼?
不是自缢嘛?
我可是親眼看到的,不會有錯。
”
提到這一點的時候,我明顯能夠看到吳三全眼中流露出來的濃濃的悲戚,那股真摯的感情是不可能作僞的。
比起吳三金那過于誇張而類似于表演的悲痛,我更願意相信眼前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