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黎明,遠征軍的核心成員都坐在地上,圍着一架大火盆,聽維克多講故事。
“……魔鬼答應滿足漁夫的好奇心,漁夫便說道:你的身體如此龐大,這個瓶子又這麼小,甚至塞不下你的一根手指頭,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你在這個小瓶子裡住了一萬年……魔鬼聽了之後很生氣,向漁夫咆哮道:你這個卑微的凡人居然敢質疑我?
!
”
“漁夫凜然不懼,搖頭說道:反正你馬上要殺死我了,你吓不倒我,除非你當着我的面進入這個小瓶子裡,我才會相信你真的在瓶子裡面住了一萬年。
”
“魔鬼哈哈大笑,說:這有什麼難的?
說着,它搖身一變,化作一股濃煙,鑽進了小瓶子,還在裡面得意地說道:愚蠢又卑微的捕魚人啊,你看到沒有,我就是這樣住在瓶子裡的。
”
“漁夫猛撲過去,用刻有符文的蓋子把瓶子堵上。
瓶子裡的魔鬼慌了神,大叫着要漁夫把它放出來……”
貝爾蒂娜裹着厚厚的熊皮鬥篷,坐在維克多的身畔,正聽得津津有味。
維克多停頓了下,她就擡起紅撲撲的圓臉蛋,聲音稚嫩地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呢?
”
維克多笑了笑,寵溺地撫摸小姑娘的腦袋,繼續說道:“魔鬼發誓不傷害漁夫,允諾他數不清的财寶、國王的權勢、強大的力量、悠長的壽命……漁夫哈哈大笑,說:你允諾的這些東西我都不要,你安心地住在瓶子裡吧......他用全身的力氣,把裝着魔鬼的瓶子重新扔回了大海……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貝爾,聽完這個故事,你有什麼收獲嗎?
”
貝爾蒂娜眨了眨純淨的大眼睛,怔了一會,開心地說道:“我知道了,魔鬼是個笨蛋,被漁夫給騙了。
”
“.…..漁夫才是個笨蛋,如果是我遇到了那個魔鬼,我會把它抓起來逼問财寶的下落,它敢不告訴我,我就用龍息慢慢地烤它。
”紅發紅眼的萊拉這樣說道。
她的說法得到其他龍女仆的一緻贊同,四位亞龍人雌性叽叽喳喳地讨論如何炮制魔鬼,才能霸占數不清的财寶。
即便這是個虛構的故事,也不妨礙她們幻想搜集财寶的樂趣。
畢竟,她們誕生才一年多,其實比貝爾蒂娜和卡裡古拉更天真。
位置離維克多最遠的陶德也發表意見說道:“漁夫和魔鬼之間的差距太大,他根本沒有能力保證魔鬼兌現諾言,把裝魔鬼的瓶子丢回大海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認為漁夫是個聰明人……至少,他懂得克制貪念,有自知之明。
”
《漁夫和魔鬼》在地球世界是人們耳熟能詳的寓言故事。
要說它的寓意,每個讀者都會有自己的看法,甚至同一個人在不同年齡段對寓言的解讀也不盡相同。
這個故事,維克多主要講給伊莫森聽,當然還有戴恩牧師。
“這個故事的重點是勇敢,并揭示一個事實。
”維克多環視衆人,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伊莫森的身上,說道:“智慧種的靈魂神聖不可侵犯,你對此應該深有體會。
你的巫術可以侵染動物的靈魂,換成智慧種就不行……魔鬼的力量雖然強大,可它無法解讀漁夫的想法,所以才遭受漁夫的唬騙,被重新關進瓶子裡。
如果漁夫非常懼怕魔鬼,他怎麼能看到魔鬼愚蠢的本質?
漁夫的力量雖然微弱,他的靈魂和魔鬼的靈魂卻是平等的,雙方都擁有自我認知,也都無法全知全能。
所以說,有自我意識的魔鬼并非真神,它們不能解讀你的記憶和想法,你也可以唬騙它們,但你主動向魔鬼放開自己的記憶和想法,等于跳下了黑暗深淵。
”
“伊莫森,你準備好了嗎?
”
随着維克多的發問,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盯向了伊莫森,納爾森還攬住他的肩膀,為他鼓勁道:“嘿,夥計,勇敢一點,你一定行的。
”
伊莫森咧嘴牽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他的性格和想法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他還有點交流障礙,和普通人正常對話都謹小慎微,總是擔心露出馬腳。
他将要和一隻“魔鬼”鬥智鬥勇,心裡害怕才叫正常。
但他還是一個了不起的父親。
“伊莫森是最勇敢的!
”
貝爾蒂娜站起來大聲說道,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跑到父親的身邊,抱住他的脖子,用肉嘟嘟的臉蛋去蹭伊莫森的臉頰,撒嬌問道:“爸爸,你要去對付魔鬼嗎?
你有沒有裝魔鬼的瓶子?
”
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始終相信伊莫森無所不能,那就是貝爾蒂娜。
伊莫森願意為貝爾蒂娜做任何事情,哪怕和魔鬼勾心鬥角。
巫師臉上的笑容變得自然而真誠,回答道:“寶貝,蘭德爾主人有抓魔鬼的瓶子,我會把魔鬼塞進的。
”
小貝爾認真地說道:“爸爸,你要像勇敢的漁夫,把魔鬼扔得遠遠的,我們不要它的财寶,好不好?
”
伊莫森眼神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微笑着點點頭,抱着她站起來,向維克多說道:“主人,我準備好了。
”
維克多深深地看了巫師一眼,颔首道:“去吧,戴恩神父在教堂等着你。
”
按照戴恩的要求,遠征軍用一天的時間搭建了一座小教堂。
那木屋教堂十分簡陋,連屋頂都沒安裝,裡面擺了長椅、講台和聖光禱告台。
戴恩獨自在小教堂裡冥想了一天一夜,現在就到了他為伊莫森施展神術的時刻。
伊莫森深深地吸了口氣,舉步走向不遠處的木屋教堂。
這時,維克多擡頭看向黑沉沉的雲層,暗金色眼眸亮起一圈靛藍的光環。
遙遠的天空卷起暴風,像一雙巨手撕開烏雲,讓一抹燦爛的晨曦流瀉而下,落在無頂的小教堂,照耀身穿牧師短袍的戴恩。
晨光仿佛太陽神投下的長矛,刺破寒霧籠罩的灰暗森林,顯得格外瑰麗耀眼。
這如同神迹一般的景象令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心馳神往。
維克多傾盡全力,呼喚風元素撕開萬米高空的烏雲,引下一縷陽光。
但他的力量無法持久,厚厚的雲層很快就會重新遮蔽太陽,這點時間卻足夠戴恩施展一整套強化神術。
神職者的超凡力量來得太容易,隻要虔誠地信仰光輝之主,共鳴聖光就能施展最初級的神術。
正因為如此,神職者想提升生命層次,自由地掌握聖力反而格外兇險。
教會不斷完善神學理論是希望神職者能夠認清自我與聖力的關系,由聖光的仆從轉變成聖力的主人。
可是,這談何容易?
光輝教會的神職者有龐大的基數,真正達到黃金階的神職者還是鳳毛麟角。
如果戴恩能夠認識到光輝之主作為聖力核心的本質,在信仰和自我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維克多也不用費這麼大的力氣吹散一小片烏雲。
維克多雖然不會施展神術,但他洞悉心靈之光的奧秘,牽引一道陽光烘托戴恩的精神意志,讓他感受到光輝之主的眷顧,哪怕是假象也能令其堅定信念,不至于産生否定自我的念頭,從而避免被聖力同化。
再加上波爾塔諾斯秘法保護靈魂的特殊效果,維克多覺得戴恩不會死于信念重建,最多就是降階。
他隻要能通過這次心靈考驗,今後調整信念将不會遇到阻礙。
最重要的是,遠征軍隻有戴恩一個牧師,他的神術又能克制不死生物。
維克多當然要想盡一切辦法,保住戴恩的性命。
即便戴恩降為一級牧師,他也能使用聖物水晶中的強大神術。
這就足夠了。
真正的強者總是把混沌的未來變成自己的想要的現實。
怒風劍聖竭盡所能,以超凡的智慧和力量創造出不亞于神術的奇迹景觀。
伊莫森并不知道主人的所作所為,正如維克多的預料的那樣,陽光的湧現使他和戴恩兩個人的精神專注唯一,施法效果和受術效果都突破了各自的極限,達到了真正的黃金領域。
戴恩披着金燦燦的晨光,表情甯靜堅韌,将一整套神術都加持在伊莫森的身上。
當烏雲重新隔斷陽光,他的施法已經完成,自身的氣息迅速衰落,可他的雙眼卻明亮異常。
等伊莫森巫師跪拜完聖水晶,起身離開小教堂,維克多悄無聲息地來到戴恩的身邊,暗金色的眼眸上下打量了對方,微笑問道:“感覺怎麼樣?
”
長長地吐了口氣,戴恩既失落又慶幸地說道:“我……失去了五級神術,又回到了四級牧師的層次,但我幫助伊莫森和魔鬼溝通卻沒有被聖光吞噬……”
他擡起右手,食指的末端綻放出白金色的光輝,皺眉說道:“我明明是變弱了,卻好像是變強了,這感覺很奇怪?
”
“你原本就是四級牧師,克萊門特教宗為你争取了一個晉升的機會,樞機院把你強行提升到五級牧師未必是好事。
”維克多拍了拍戴恩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也許,你會在接下來的行程中看到世界的部分真相,心靈意志難免要受到沖擊。
你現在掉落神術等級反而值得慶幸。
”
戴恩擡起頭,驚疑地問道:“殿下所謂的世界真相是指……”
古代煉金師掌握高等地精的造神計劃,維克多現在基本确信光輝之主就是煉金帝國的非凡造物。
煉金師議會和法師協會造神可不是讓“神”騎在自己的頭上,而是把“神”當成一種工具。
這個結論會讓大多數平庸的神職者信仰崩塌,神術等級越高的人死得越快。
當然,光輝教會因此而終結的情況不可能出現,因為大多數中低階的神職者隻相信他們相信的東西。
誰要敢說光輝之主是工具,神職者們能打死他,打不過也唾罵他。
隻有親眼所見,親身經曆的神職者才需要面對信仰崩塌重塑的嚴峻考驗。
米勒神父選擇了戴恩參加維克多的遠征計劃,戴恩就得接受這種生死考驗。
怒風劍聖蘭德爾也得下大力氣幫助戴恩成長。
這算不算中了米勒老頭的計謀?
吾主非主,主非吾主……維克多現在還真不好說光輝之主是否有了自我意識,但在這場超越時空的角力當中,光輝之主的力量透過戴恩牧師已經進場了。
維克多稍稍沉默,颔首道:“戴恩,祝賀你成為資深的白銀階牧師,黃金階與你不遠……剩下的事情就看伊莫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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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小教堂之後,伊莫森徑直走向營地中心最大的一座木屋,那是蘭德爾遠征軍的指揮室兼蘭德爾殿下的居所,現在蘭德爾殿下把木屋騰了出來,作為伊莫森的實驗場所。
走近木屋,沒等伊莫森擡手,那扇還保留着厚樹皮的紅松木門從裡面被人打開。
兩名姿容嬌美的持劍侍女把伊莫森迎入屋内,其中一人說道:“大人,您還有什麼需要我們準備的嗎?
”
這兩位持劍侍女是伯爵大人送給伊莫森的寵姬兼貼身護衛,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也保護他的安全。
伊莫森平時對她們寵愛有加,彼此的關系當然親密無間。
持劍侍女此刻對伊莫森态度嚴謹守禮,全無往日的親切妩媚。
伊莫森沒有感到奇怪,他沉浸于自己從未有過的強大力量,五感都變得極其敏銳,整個人仿佛從現實世界中抽離出來,周圍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纖毫畢現,甚至通過寵姬的眸子看見到自己暗紅的雙眼閃耀着白金色光輝,整個人着一股讓人望而生畏的冷漠和威嚴。
伊莫森的心裡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很想趁自己加持了英勇術、心靈之火、聖光标記、神聖庇護,找兩位寵姬較量一下武技。
他覺得現在用一隻手可以同時打敗她們兩個人,換作以往,持劍侍女陪他練習武技,讓他一隻手,他都打不過。
這荒誕的想法随即被巫師排出腦海,他的目光投向廳室中間的大木桌,那上面有一隻被削去翅膀和利爪的黑皿蛇頭鹫,堅韌的瑟銀蛛絲綁住它的軀幹和喙,令它無法動彈。
看着黑皿怪鳥眼窩中閃動的蒼白火焰,伊莫森的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笑容,淡淡說道:“呵,弱小的怪物……我不需要你們準備什麼,退後吧,我馬上就要侵染它的靈魂,挖掘它的秘密。
”
“大人,請稍等。
”一名持劍侍女拿出厚厚一疊羊皮紙,雙手捧給伊莫森,并說道:“這是主人書寫的密函,主人交代,您必須先看完這些密函,才能進行下一步。
”
伊莫森接過羊皮紙,以他現在的精神強度很快就看完了全部密函。
密函的内容是如何應付魔鬼的盤問,并采取各種欺詐手段。
伊莫森仔細梳理了其中的内容,沒找到任何漏洞,贊歎地點點頭道:“主人智慧超凡,有如神明,我都記住了。
”
他還不能理解思想傳播也是心靈之光的一種表現形式,接受維克多書寫的内容等于繼承他對待魔鬼的态度和方法,這不僅削弱了伊莫森對複蘇古神的恐懼心理,實際上也是維克多透過他在和複蘇古神多鬥智鬥勇。
持劍侍女接過信箋,低着頭,向後退開幾步。
伊莫森深深地吸了口氣,走向廳室中間的大木桌,開啟溝通天賦,心靈之光侵入了黑皿怪鳥的靈魂。
這個過程出奇的順利,因為動物的意志側結構相對智慧種要簡單許多,根本無法抵禦伊莫森的靈魂侵蝕。
黑皿怪鳥的靈魂早就被不知名的存在修改過了,意志側比普通的野獸還要簡單脆弱,伊莫森的精神意志輕輕松松地滲透到不死生物的靈魂内部。
接着,他看見了一團蒼白的魂火,而不是最常見的紅色魂火。
正常的情況下,伊莫森接下來應當通過侵染靈魂來觀察并改變黑皿怪鳥的生命形态。
伊莫森的确是這麼做的。
但他随即發現黑皿怪鳥的靈魂之火受到自己的侵染,變成了火焰般的紅色,而怪鳥的黑皿開始從内部腐蝕它的身體。
最多12刻鐘,這隻不死生物将迎來真正的死亡。
巫師成功奪取了黑皿怪鳥的控制權,卻隻能控制它六個小時。
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伊莫森毫不猶豫地啟用智慧指引巫術,火紅的符文自虛空中浮現,環繞巫師的面部組成玄奧的圖形,黑皿怪鳥眼眸中的暗紅瞬間變得明亮,猶如燃燒的火焰。
陰影議長的傀儡術可以控制一具屍體,但那是用他自己的精神力量代替魂火,制造出一個受他控制的亡靈。
伊莫森的智慧指引巫術不同于傀儡術,智慧指引是将他的心靈意志附着在目标的靈魂之上,共享感官并進行無障礙的指令交流,也包括閱讀目标的記憶。
其實,智慧指引是針對意志側的操縱,而亡靈傀儡的意志側早就消散了。
伊莫森現在不需要向黑皿怪鳥下達指令,他翻閱新寵物的記憶碎片,以第三人的視角進入了黑皿怪鳥的生命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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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山脈深處,一隻蛇尾鹫和同伴們蹲在崖壁的巢穴中,耐心等候太陽升起産生的溫暖氣流,它們借助上升的暖流可以不費力氣地在天空中滑翔,搜尋美味可口的動物屍體。
陰影從天而降,蛇尾鹫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隻巨大的“蝙蝠”,它的身軀足有十多米長,空洞的眼窩裡是兩團燃燒的蒼白火焰,展開的肉翼遮蔽太陽,在山崖上投下大片陰影。
伊莫森能感受到蛇尾鹫的内心充滿了悲傷的情緒。
一隻食腐猛禽會懂得悲傷?
這顯然是大“蝙蝠”帶來的超凡影響。
伊莫森看着大“蝙蝠”吃掉三隻無法動彈的蛇尾鹫,又抓走了剩下的五隻,帶着它們飛上雲端,飛向一座較矮的山峰。
透過蛇尾鹫的眼睛,伊莫森清晰地看到山峰頂端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建築。
它用巨石堆砌,底部是個正方形,牆面斜斜地向上收攏,形成四個三角形牆壁。
如果維克多看到這一幕,就能認出那是一座結構穩固的金字塔,是智慧生命最容易搭建的建築。
但伊莫森第一次見識這種類型的建築,他驚歎于三角高塔的雄偉。
大“蝙蝠”對比高塔建築也隻是個小不點,它帶着獵物直接從高塔中間的縫隙飛了進去,來到一片空曠的平台上。
蛇頭鹫進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它的這段記憶到此為止,再醒來是已變成一隻黑皿怪鳥,燃燒蒼白火焰的眼睛能夠看破黑暗。
于是,在灰蒙蒙的大廳中間,伊莫森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從裡面伸出一條滑膩粘稠的觸手,竟然比那隻大“蝙蝠”還要龐大,觸手上面布滿了神秘的花紋。
正當伊莫森要仔細辨識觸手的花紋,一股意識有如毀滅萬物的風暴闖入他的腦海,
“救我……”
木屋中間的桌子上,黑皿怪鳥暗紅的眼睛重新燃起一絲蒼白的火焰。
伊莫森對此全然無知,闖入腦海的那股意識雖然強烈如同風暴,卻無法撼動他的精神意志,他甚至要放開心靈的一絲縫隙才能聽清對方到底在說些什麼。
毫無疑問,他接觸到了複蘇古神的意識!
可惜,古神的意識充滿了混亂和瘋狂,總是向伊莫森發出求救信号。
這種狀況在蘭德爾殿下書寫的密函中有應對方法,伊莫森按照主人的指使,努力聽清古神的話語,但要保持自我意志的清醒。
現實世界中,黑皿怪鳥眼眸中的蒼白火焰和暗紅光芒漸漸形成了一個平衡。
伊莫森開始向複蘇古神發問:“我該如何救你?
”
求救的意識終于産生了一些變化,它斷斷續續地說道:“聚攏……皿脈法則……重塑……完美之軀。
”
伊莫森聽清了古神的話語,又問:“我為什麼要救你?
”
古神的意識不再狂亂,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似乎是在理順思路。
伊莫森耐心等候,又小心翼翼地維持着清醒,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
“嗯,原來是個法則親和的原生種,難怪可以闖入我的領域……能告訴我,你是誰的選民?
”
伊莫森按照密函的内容,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是精靈帝國的特使,前來尋找月亮女神遺留的聖物,我們稱它為‘弗雷娅之淚’……你知道它在哪嗎?
”
“精靈帝國的法則親和原生種?
我看到你的靈魂有着一種不同于月亮女神的法則之力……你先告訴我祂是誰,我就告訴你‘弗雷娅之淚’的位置。
”
伊莫森冷笑一聲,傲慢地說道:“你認為祂是誰……遠古巨獸,靈界之王?
”
古神的意識再次沉默,隔了片刻,祂深沉地歎道:“靈界之王,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我不是靈界之王,祂的權能被剝奪,祂的身軀已消亡,祂的意志四分五裂,我隻是祂的一部分……你可以稱我悲恸之主。
”
“聽着,掌握法則之力的原生種,我和你的本質相同,而你背後的存在不過是被泰隆瑞爾驅趕的可憐蟲,祂的意志遲早要被巨猿吞噬磨滅。
祂不能給你想要的東西,但我可以。
”
伊莫森反問道:“哦?
我想要什麼?
”
“還能是什麼?
當然是和我一樣,完美之軀、完整的法則權能,還有永恒的意志,這是一切法則生物的追求,因為我們都是創世巨猿的化身。
”
這下輪到伊莫森沉默了,他的心髒砰砰直跳,卻還能想起維克多的警告,便澀聲說道:“我無法相信你……對話到此結束。
”
“等等!
”悲恸之主緩了緩,悠然說道:“我的力量還很微弱,無法向你展示法則的奧秘。
你不信任我,這沒有關系。
我先幫你拿到‘弗雷娅之淚’,月亮女神的聖物就在你看到的坑洞底部,它困住了黑皿主宰,也由黑皿主宰看守……”
“黑皿主宰?
那條大觸手?
”
“……你不會想看到的祂的真身,你甚至無法從正面下到坑洞底部。
但我知道一條密道,可以避開黑皿主宰和祂的黑皿獸……等你到了亞速爾塔神廟,就像現在這樣,侵染一隻黑皿獸的靈魂,呼喚悲恸之主,我就會指引你找到密道,幫你避開黑皿主宰,拿到‘弗雷娅之淚’……”
“不!
你要麼現在告訴我密道的位置,要麼我自己想辦法找到女神的聖物。
”
悲恸之主權衡片刻,傳遞一副景象給伊莫森,并說道:“這條地道四通八達,隻有我才能指引你找到正确的途徑。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自己試試看,但我必須提醒你,小心不死者和祂的爪牙……我可不想錯失聚攏意志的機會,當然也不希望你死在途中。
”
伊莫森乘機問道:“之前向我求救的是黑皿主宰?
”
“.…..祂向所有存在求救,祂是個毫無理智的野獸,隻能通過收集自然皿脈恢複身軀和意志。
”
“你和黑皿主宰,還有森林裡的超巨型軟泥怪是什麼關系?
它似乎也有悲傷絕望的法則力量……”
“呵呵,你會知道的,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悲恸之主的意識迅速遠去,伊莫森猛然驚醒,扶着桌子大口喘息,汗水随着松弛的精神瞬間從全身的毛孔裡滲了出來。
“伊莫森,你還好嗎?
”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伊莫森回頭看見了蘭德爾殿下和戴恩神父,他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汗珠,笑容虛弱地說道:“主人,我見到魔鬼的意志了。
”
維克多俊美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颔首說道:“你先放松一下,我們随後再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