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尖輕輕擦過她的鼻尖,英挺的鼻梁在她的眼前化成了一道緩緩流動的河岸,忽閃的睫毛是岸邊的蒲柳。】
這不是顧海桐第一次像水鬼一樣站在顧耀岩的家門口。
天已經黑了,此刻他應該在家裡,或是看電影,或是在做飯,又或者和别人一起…
顧海桐正要敲門的手停了下來。
此時此刻,顧耀岩仿佛一臉嚴肅的在她耳邊說:“顧海桐,話出如覆水,行事要三思。”
顧海桐轉過身來,靠在門上,冷靜的做了一番假設。
如果她就這樣沖進去問他是不是有女朋友,未免顯得有些可笑,況且,如果楚荷真的在裡面,那麼她豈不是把自己的後路都斷了?
什麼後路?
顧海桐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顧耀岩娶了别人,她也不會嫉妒去阻攔,畢竟他對于她來說,并非是單純的男女關系能夠诠釋的,他是她的信仰,是她的依靠,是她的親人。
所以她不能這樣貿然進去,萬一他真的在談戀愛,那麼以後她在“嫂子”面前,就不能坦然相處了。
要是她現在也有趙梓峰那樣的自信和輕狂就好了…
腳心傳來一陣隐痛,顧海桐擡起腳,将鞋子脫了,看見本來已經結痂的傷口因為雨水的浸漬又重新開裂了…
顧海桐忽然眼睛一轉,要不然,撒個小慌吧?
想到這裡,她回過身來,大方的敲了敲門。
門内隐隐約約傳來腳步聲,顧海桐心跳的奇快,支起耳朵仔細聽,看看是不是有兩個腳步聲。
門被打開,顧耀岩一身米色的家居服站在門口,再看到她的一瞬間,眉頭立刻緊緊的鎖住了。
也不怪顧耀岩被驚到,她現在*的狼狽樣子,真像是除了什麼事。
顧耀岩伸手一拉,便将她拽進了屋裡,關上門。
“你淋雨上瘾麼?”他焦慮的望着她。
顧海桐東張西望的四下看了看,屋子裡并沒别人,心裡頓時輕松多了,她瘸着腳往客廳裡蹦,也不管自己什麼有多少雨水,一屁股栽倒在沙發上耍賴。
“唔…我去了一趟校外,回來的時候傘落在公交車上了,鞋子進了水,傷口又裂開了,我好疼,就來你這裡避避雨再回學校。”
撒個小謊不會被精明的顧老師識破吧?
顧耀岩心虛的趴在沙發上,眼一閉,做挺屍狀。
顧耀岩聽她說完,看了看她臉上的傷,開始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
去卧室給她拿來幹淨的衣服,去把熱水器打開以備洗澡用,拿出醫藥箱來,替她清理傷口。
顧海桐從沙發上坐起來,看着他默默忙碌的身影,忽然很想哭。
這麼好的顧耀岩,這麼好的他,如果真的喜歡上了别人,她怎麼辦?
“先把衣服換上,換好了叫我。”他将手上搭着的睡衣遞給她。
顧海桐接過睡衣,驚訝的看着那嶄新的女孩睡衣的布料,擡頭問:“你給我準備的睡衣嗎?”
顧耀岩似乎在看一頭蠢笨的小豬一樣,說:“怎麼?是不是非常佩服我的先見之明?”
被她這麼一說,顧海桐就想起上次她渾身濕透的跑來他家,穿着他襯衫和短褲的樣子。
“有,太有了,”顧海桐彎起眼睛笑:“我在你眼裡都快成了一下雨就會四處遊蕩的水鬼了吧?”
顧耀岩倒了一杯熱紅茶遞給她:“習慣了。”
顧海桐接過茶杯捧在手心,被大雨澆得冰涼的心漸漸回暖。
“你是不是讓我把你衣服弄髒了,索性給我置備了專業設備?”海桐喝了口茶,傻兮兮的說。
顧耀岩正往卧室裡走,邊走邊說:“你穿我的襯衫,不方便。”
顧海桐剛要問有什麼不方便,他的卧室的門已經被關上了。
顧海桐不自覺的微笑起來,拿起他給買的粉紅色純棉睡衣,抱在懷裡,花癡一般用臉頰去蹭。
好香,有一股被洗過洗衣粉的清香,和顧耀岩身上的一樣;好漂亮,是她喜歡的y的圖案。
哦吼吼,顧海桐你的情緒怎麼會這麼失常,一會憂愁一會歡喜。
顧海桐心想,大概,自己已經很幸福了,享受着顧耀岩親人一般的照顧,被給予,被挂念。
如果有一天,他也同樣需要她,顧海桐願意付出一切去表達自己的愛和感激。
“我換好了!”她站起來轉了一圈,又跑去顧耀岩的穿衣鏡前臭美。
顧耀岩拿着棉簽和藥水走出來,瞄了她一眼:“腳又不疼了?”
顧海桐一愣,趕緊瘸着腳蹦回沙發上:“疼疼疼!”
顧耀岩在沙發上坐下來,将她的腳搭在自己的腿上,替她清理傷口:“你抵抗力好也不能這麼折騰。”
“沒關系的,我小的時候就愛在雨裡玩,也不會發燒生病。”
顧耀岩上完藥,把她的腳從自己腿上拿下來,擰上蓋子:“怎麼了?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顧海桐心虛的掖掖頭發,矢口否認。
顧耀岩站起來,看着她:“我怎麼覺得你有話要對我說?”
天哪…
他會讀心術嗎?
顧海桐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看着他審視的眼睛:“我沒有啊!你在家做什麼呢?”
顧耀岩說:“一個人無聊,看看窗外的雨。”
“好有情調,”顧海桐拍馬屁的說:“你肯定還沒吃飯吧?我去廚房給你弄點吃的,想吃什麼?”
顧耀岩看了看她,沒說話。
“快說吃什麼啊?”
“随便。”他說。
“好嘞,我給你炒個番茄炒蛋吧?”
顧海桐一瘸一拐的進了廚房,顧耀岩不放心的跟了進來。
顧海桐拿出一個蛋,在碗邊磕裂:“這個睡衣我太喜歡了,是你特意去挑的圖案嗎?”
顧耀岩幫她洗番茄,說:“嗯,我猜,你喜歡機器貓。”
顧海桐一愣,立刻放下筷子,笑着,好為人師的指了指自己兇前的卡通圖案:“顧老師,請跟我念y!”
顧耀岩将目光從她的兇前移開,光亮的紅番茄被他的大手洗的豔麗奪目。
“我不看卡通片。”
“你這麼嚴肅的人怎麼會看卡通片呢,”她将油下鍋,煎上雞蛋:“我小的時候,找你跟我一起看動畫片,你卻在為一場考試三天沒刮胡子,我急忙拉着我媽媽隔着院子的牆去看你,我當時還說,媽你看,耀岩叔叔真的成叔叔了,都有胡子了!我媽媽還不許我叫你叔叔!”
顧耀岩說:“你看動畫片的時候,我正在青春期。”
顧海桐把煎好的雞蛋夾出一塊,對着他:“嘗嘗?”
顧耀岩放下番茄,擦擦手,站在她面前,沒動,隻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顧海桐眨眨眼,又走得近了一些,把筷子放到他的唇邊去,不自覺的張開嘴,溫柔的說:“張嘴,啊…”
顧耀岩喉結動了動,目光突然加深,握住她的手一擰,她的筷子就應聲掉在了地上…
顧海桐的嘴還保持着“啊”的姿勢,卻不想他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低下頭便吻上了她的唇!
他精準的勾住了她的舌,輾轉糾纏。
顧海桐整個人都傻掉了…
他一邊吻着她,一邊将她的手拿到他的腰上去,提點着她,帶領着她。
她在吻她,這是顧海桐頭腦空白時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的。
他的動作漸漸放慢,一點也不似剛才那樣激烈,他用一直大手捧起她的臉頰,偏着頭親吻着她的雙唇,他的下颌弧線非常好看,随着唇上的動作而起起伏伏,令人心動。
他的鼻尖輕輕擦過她的鼻尖,英挺的鼻梁在她的眼前化成了一道緩緩流動的河岸,忽閃的睫毛是岸邊的蒲柳。
顧海桐像是喝醉了一般,被他的眼眸吸走了魂魄,催眠一樣閉上眼睛,随着他的唇舌迎合輾轉。
他的舌伸進她的口中,進進退退,勾勾纏纏,是一曲親密無間的華爾茲,随着他傳遞給她的樂章翩翩起舞。
顧海桐愛上了這種感覺,美妙,微妙,鼻息間的交換像是魂魄的萦繞相連,随着他的舌尖和手上的輕撫,沉淪,沉淪…
好長好長的一個吻,她不自覺地将雙手輕輕的盤上他的腰,他的背,不知何處停留。
原來愛是這樣強大,這樣的催人動情,顧海桐平生隻喝醉過一次,和他給她的一樣,輕飄飄的,讓人醉生夢死。
顧海桐不動了,任由他的舌尖遊走,而他見她懶散,将手墊在了她的長發下,握住了她纖細的脖頸,拇指在耳垂上揉捏撥弄,唇上的動作慢了下來…
顧海桐被他這樣,忽然覺得耳朵上似是長了開關一樣,一股酥麻的電流自耳傳遍全身,她像是上了他的瘾一樣,生怕他切斷這濃濃的深情,連忙将手放在他堅硬的發絲上,主動張着笨拙的小嘴,迎了上去。
顧耀岩替她加深了動作,動情的擁着她柔軟的身體,輕輕的咬住她的唇,啃噬,吞沒,霸道的攫住她的舌,下颌處可見他的喉嚨,正貪婪的吞咽着她的美好。
顧耀岩一定是有毒的,她迷迷糊糊的想。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唇上酥麻一片,臉頰紅的發燙,眼中已經升騰起水霧,顧耀岩才貪戀的放開她。
顧海桐緩緩睜開眼,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卻餘溫未散,眼前的他,是那種的真實,像是換了一個人。
顧耀岩的眼中很快就恢複了清明,深黑的眼眸如同春雨裡洗過的黑色石頭,發着動人的光。
顧海桐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被動的仰頭望着他,努力平緩着呼吸。
耳邊恢複了清淨,再沒什麼華爾茲,在沒什麼春雨河岸的鳥鳴,她聽見他說。
“醒了嗎?”
顧海桐木讷的點點頭:“嗯…”
清醒過來了…
顧耀岩看着她臉上動情的绯紅,冷靜的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我的吻,和剛才那個比起來,怎麼樣?”
“…”顧海桐瞬間石化!
難道剛才在樓下,趙梓峰吻她的時候他都看見了?
難怪,她問他在做什麼,他說在窗邊看雨…
“顧海桐,”他把她遊走的魂魄叫回來,沉聲問:“哪個你更喜歡,你自己選。”
自己選…
顧海桐很感動的對上他的眼睛,認真的回答:
“我喜歡你。”
顧耀岩眼中的緊繃的忽然松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挑眉看着她:
“很好,那就把不喜歡的忘掉,記住你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