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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折返

嬌妾 荔箫 3637 2024-01-31 01:06

  綠袖縮在門後,側耳傾聽外面的厮殺聲,直緊張得牙關緊咬。

  霍予祚亦凝神聽着,想從叫嚷裡聽出個所以然來――因是這樣被吊着,他橫豎都是躲無可躲,若能從聲音中聽出自己接下來的命數如何,也算有個準備。

  卻是努力了頗久都毫無進展。除卻象征死亡的慘叫之外就再聽不到其他聲音,連一句喊話聲都聽不到。

  略有無奈地一喟,霍予祚看向門邊面色慘白的綠袖,啞一笑:“不知外面是什麼狀況。如是我們逃不出去……”他啧了啧嘴,“也不知有沒有人能給我們收屍。”

  綠袖反應了一瞬,忽地也一笑。

  類似的話,分明是她從前說過的。

  那次是被聿鄲逼着到祁川給貴族們跳舞,她半開玩笑地問紅衣如果死在路上,能不能有人給她們收屍……

  那時是真的怕極了,覺得赫契人都兇悍得很,必定難免會有危險。卻全然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置身于與赫契人的鬥智鬥勇中、會經曆比那時兇險百倍千倍的事情。

  蓦地仔細回想,在這數月裡,她雖則也擔驚受怕,卻從沒有過能與那次相提并論的刻骨恐懼了。

  怔了一怔,綠袖看向霍予祚,輕松而笑:“沒有就沒有呗……多大點事。”

  來是她自己要來的,為的是能助他一臂之力、讓他活着回去;然則天難遂人願,既然做不到活着回去,那麼得以死在一起也不算太虧。

  霍予祚也一聲輕笑,稍一點頭,道:“也是,反正有人陪我同走奈何橋,一具皮囊如何,不要緊了。”

  外面的厮殺聲還在繼續,明顯離得越來越近了。終于,似乎有人撞在了門上,重重的一聲悶響震在綠袖耳邊,她卻再沒發抖。望一望那扇仍緊阖的木門,她轉頭向霍予祚走去。

  “你在那兒待着。”他看着她蹙眉道,“若是來者不善,進門後必定直朝着我而來,你躲在門後還有悄悄溜走的……你幹什麼?!”

  霍予祚渾身悚然地偏頭躲他,卻無奈他被吊着、她卻行動自由,一避再避之後還是躲不開她。綠袖盈盈一笑,腳尖輕踮,薄唇便觸在他的唇上。

  “……”霍予祚面上一陣熱,周身皆僵住,半分動彈不得。驚然地望了她好一會兒,他一切齒,佯愠道,“你一個姑娘家……喂!”

  綠袖再度将薄唇送上去,輕輕地止了他的話。帶笑的眉眼微微阖上,那濃烈的皿腥氣仍充斥在鼻子裡,她卻莫名地不慌了。

  .

  一番拼殺後,木門之外已是皿流成河。

  屍體橫七豎八地倒着,一半隻是一刀割喉而過,另一半則難免缺胳膊少腿。

  砍殺最後一個獄卒,緊閉的木門出現在眼前時,衆人皆是一喜。席臨川揮劍挑開門闩,踢門而入……

  一衆禁軍就和他一起同時傻在了門外。

  裡面那兩人也傻了會兒,而後同時反應過來,各自扭頭輕咳一聲,女子一福:“将軍。”

  席臨川難免神色古怪,回了她一聲輕咳,視線在二人之間一蕩:“我冒死來救你們,你們過得還挺……潇灑?”

  綠袖滿臉通紅,好在霍予祚仍從容自若,手上掙了一掙,反問席臨川:“将軍看我這樣潇灑?有勞先松綁再用這詞。”

  踏着夜色,數匹駿馬從赫契腹地疾馳而出。偶然遇得散兵阻擊,也是厮殺而過,毫不戀戰。

  天漸明時,熙南關隐現身形,駐守的官兵望得塵土飛卷,立時弓箭齊備。待得開清來者何人,又紛紛收了弓箭,打開城門。

  席臨川策馬未停,揚聲吩咐道:“叫郎中去長歌坊,另備吃的送去;傳信使,急禀陛下驚蟄已救出。”

  “諾!”幾人同時一應,各自馭馬馳出。

  又過半刻,終于到了熙原城門口。城門初開,便見一人迎面奔來,席臨川不覺一笑,下了馬迎過去,來者撞進懷中的同時,便聽得一疊聲的問話:“怎麼樣?怎麼樣!”

  “都活着。”他說着指一指馬車,“先讓他們歇一歇,你晚些再去見。”

  “嗯。”紅衣點點頭,長松口氣,和他一同入城。

  .

  他們到達長歌坊的時候,幾名郎中皆已在正廳候着了。

  長歌坊外有數名禁軍把守,引得百姓紛紛圍觀卻又不知裡面出了什麼事。

  衆人七手八腳地把綠袖和驚蟄送上二樓卧房,即讓郎中診治。片刻後得知結果,綠袖隻是身子虛些,慢慢調養幾日便好,霍予祚卻傷得很重,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

  席臨川看着他的傷勢也皺了眉頭,思了一思,看向信使:“添一句,求陛下派個禦醫來。”

  自此,熙原城便戒嚴了。雖則大局已掌控在手,但此處到底情勢複雜,席臨川不得不謹慎而為。

  如此過了幾日,長歌坊都安安靜靜的,大門忽被闖開的一瞬,正自叙舊的紅衣綠袖皆一驚。

  忙不疊地奪門而出,二人行至二樓欄杆邊往下看去,行來之人讓紅衣一怔:“指揮同知大人?”

  下一瞬,便見席臨川已迎上前去,拱手一揖:“世子殿下。”

  世子?!

  紅衣愕然,一時還倒是自己看錯了。他擡頭望了一望,遂問席臨川:“我二弟呢?”

  “無性命之虞,尚在醫治。”席臨川如實道,而後向旁一退請他上樓,“殿下請。”

  “先不了。”他卻擺手拒絕,沒有此時去探望的意思。再度擡頭,他的目光落在紅衣身上,稍一颔首,“有勞娘子移步。”

  紅衣輕訝。與綠袖一起含着不解下了樓,四人進了側旁一間安靜的雅間,共落了座,聽他細細說起了急趕至此的原因。

  共是三件事,一件,是皇帝因為席臨川擅自帶人離開長陽、自作主張搭救驚蟄的事大為震怒,連帶着上前勸解的大将軍鄭啟都遭了一頓訓斥。世子口吻誠懇地說:“待得回到長陽,将軍先入宮謝罪為宜――替我也把罪謝了。”

  “什麼?”席臨川挑眉,看向他大有不快。紅衣在旁撇一撇嘴:合着這位也是擅自出來的……

  “将軍先走的,将軍先去。”世子雙手托在腦後,枕在靠背上,“順口幫我向父親美言幾句,反正……父親顧着将軍的面子、顧着陛下在前,也不敢把将軍怎麼樣。我也替将軍在大将軍面前說好話來着。”

  這太極打得十分合适。都把自家人推給隊友去解決,中間隔了一道關系,許多不快不緩和也得緩和了。

  紅衣又撇撇嘴,愈發覺得這些個貴族公子也真是活得“畫風清奇”了些,和“家長”鬥智鬥勇起來就跟小孩子似的,能躲就躲、能逃就逃、能不應付就不應付。

  世子則看向她,打量了她一會兒,問她:“娘子可得罪了什麼人?”

  多了去了……

  紅衣忍住了腦中的第一反應,有點茫然地問他:“怎麼問這個?”

  “我發現了些怪事。”他的手指輕擊案桌,“離開長陽後,因要知道将軍身在何處,我一直派人打探着,日日回話。他們無意中探得還另有旁人跟着将軍的行迹而行,但到将軍将娘子安置在熙原後,那人就不見了。”

  所以,倒更像是沖着她來的。

  紅衣淺怔,細細思量一番後仍是不知。看向席臨川,他也是緊鎖着搖頭,世子沉吟着一颔首,隻問:“那是将軍親自去查,還是我禁軍都尉府查?”

  “有勞大人。”席臨川拱手,世子會意地點頭,繼而再度看向紅衣:“第三件事。”

  “嗯?”紅衣正襟危坐,靜等其言。

  “謹淑翁主問你舞編得怎麼樣了。”

  “……”

  紅衣呆住了。方才還置身于特工營救行動後續工作的緊張之中,眼下卻轉瞬成了被催交作業的感覺。她神情發僵地尴尬了好一會兒,隻得磕磕巴巴道:“我……我遲些給翁主回話。”

  ――這不是添亂嗎?!

  她在這兒緊張得寝食不安,謹淑翁主突然托個人來問她“舞編得怎麼樣了”,簡直就是成心毀氣氛!

  于是,紅衣心有戚戚焉地醞釀了一番情緒,重新投入到“遭遇創作瓶頸”的氛圍中……

  和在竹韻館中一樣天天陰郁、日日暴躁,不一樣的是,這回還有兩個人給她火上澆油。

  一個是席臨川,總能在她安安靜靜整理思路的時候推門進來和她說話聊天,不然就是送一碟當地的小吃來給她嘗鮮,再不然,則是面容沉肅地告訴她這樣日日悶在房裡不好,想邀她晚上出去走走。

  ――如此,十次裡有八次都被她推着後背轟出去了。偶能聽得他一聲輕笑,直讓她覺得他根本就是故意來搗亂!

  另一個,則是綠袖了。

  按理說綠袖也是竹韻館的“員工”,且和她一樣時常負責這些編排舞蹈的事。目下她“瓶頸”了,想找綠袖一同讨論一番,綠袖卻全然不給這個面子。

  要麼是趴在驚蟄身旁、要麼是坐在驚蟄榻邊,好像兩個人總有話說,一聊就是大半日不停,哪還有她去讨論藝術的機會!

  紅衣郁悶得直捶桌子,旁邊又來搗亂的席臨川仍一副悠哉哉的神色,抿一口酒,問她:“這次的舞是什麼來着?”

  “家庭和睦。”紅衣支着腮幫子恹恹回道。

  “哦。”席臨川擡手朝隔壁指了指,“綠袖他們這種和睦,還不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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