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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沒甚意思

夜無憂 琉璃一碎 2906 2024-01-31 01:06

  密林盡頭有一座孤墳,墓碑上面隻有一副小姑娘的刻像,除此之外空無一字。

  一隻骨節分明,光潔如玉的手輕輕覆上了墓碑背後的一處,微微一按,右側腳下的青石闆上便顯現了一個入口。

  誰也沒想到,世人遍尋不到的無邪宮,竟然修建在了地下,是一座地宮。

  隐在鬥篷裡的男人緩步順着台階而下,待他身影消失,青石闆又緩緩複原成原本的樣子。

  無邪宮的這條入口隻有思無邪特意為自己修建的,甬道長而窄,最多隻能同時容納兩個人通過。

  兩側石壁上每十步鑲嵌一顆半個手掌大的夜明珠,純淨柔和的光暈照着狹窄泛潮的甬道。

  走了大約五十丈,之後的景象便漸漸開闊起來,少了份壓抑的氣息。

  他走到一處門前,将自己的左手覆了上去,石門便緩緩開了。

  進了這道門,才真正到達了無邪宮。

  殿門守衛看見來人立刻躬身,“宮主!”

  “嗯。”

  思無邪踏進殿門,一道黑影飄然而至,嗓音帶着些許嘶啞,“宮主。”

  “義父呢。”

  “主上在寝殿等您。”

  “知道了。”

  黑影微微颔首,便恭敬的退在一邊。

  思無邪推門而進的時候,聞到了一股藥味。

  “義父,您生病了?”

  床榻上倚靠在床頭的人咳了幾聲,擺了擺手,“這兩天受了點寒風,不礙事。”

  男人的左臉上有一道疤,眼角鼻側的溝壑顯露了幾分老态,眼睛也不似十年前他第一次見他時的清明。

  思無邪上前給他蓋了蓋被子,坐到了床前的凳子上。

  男人揮退了寝殿的其餘人,稍顯渾濁的眼睛看向他面前的男子。

  “如何了?”

  思無邪微垂了眼睑,随後點點頭,“他對我十分愧疚。”

  男人欣慰一笑,咳嗽幾聲之後贊賞道,“做得好。”

  他上前給男人順着後背,猶豫了幾瞬,還是說了出口,“義父,我們如今這樣不好嗎?為何還要去他們扯上關系?”

  自從義父告知了他的身世,他便有意無意的開始關注夜重華的消息,其中有三次印象最為深刻。

  第一次,是他十三歲時初上戰場,打敗了西戎,救了那一村子的敗類。

  第二次,是東籬百姓将他奉之為戰神。

  第三次,是他和夜擎蒼出現在了紅袖閣。

  原本那一次,他想親手殺了夜擎蒼的,卻碰到那個膽大包天的丫頭冒用他的名頭斂财。

  想着先解決了她再去殺了夜擎蒼也不遲,卻沒想到中了她的招。

  等他回來之後,等着他的是大發雷霆的義父,義父對于他私自行動的做法十分生氣,便将他關在了無邪宮裡,不讓他外出一步。

  連夜重華大婚他也不知道。

  大半年的時間,義父都沒放他出去。憑着他如今的武功,逃出去易如反掌,但是他不想再違背義父了。

  終于等到義父松口,他說時機差不多了,讓他去給夜無憂送東西。

  那時他才知道,夜無憂成了夜重華的王妃。

  原本,她那雙眼睛,他倒是挺喜歡的。

  隻可惜。

  見到夜重華之後,他輕而易舉得到了他的愧疚。

  看着他發白的臉色,他突然就覺得沒甚意思。

  就算身體裡流着一樣的皿,夜重華對他來說卻更像一個陌生人。

  一個讓他内心曾經極度不平衡的陌生人。

  世人皆知夜重華,卻不知道還有一個在暗處角落的他。

  所以他創建了無邪宮,行事不算張揚但也決不低調,行蹤神秘又詭異,一時間他的名聲在武林中大噪,在他打赢了瀛洲國來的那個武士之後,風頭盛極達頂峰,足以與夜重華比肩。

  得不到的時候心癢,得到了便覺的沒意思,大抵這些并不是他自己想要的,于是便徹底銷聲匿迹了。

  就如當年一般,夜重華的愧疚讓他覺得沒甚意思。

  男人眼底閃過一抹暗色,他抓住他的手,恨鐵不成鋼得道,“傻孩子,屬于别人的東西我們不去搶,可是原本是自己的東西卻是一定要奪回來的!”

  “你所遭遇的一切,别忘了都是誰造成的,你這麼多年付出的皿與汗,難道都不要了嗎?”

  “明明是一母同胞,身份遭遇卻是天壤之别,夜重華現如今所擁有享受的一切,你該擁有,他即将得到的一切,你也該擁有,這是他欠你的。”

  男人越說越激動,又忍不住咳起來,比前兩次都劇烈。

  思無邪給了順了順氣,又給他倒了杯水,眸中少了面對夜重華時的冷淡和漠然,全都是關切,“義父您别激動,我都聽您的!”

  聽他這樣說,男人的臉色才漸漸緩和。

  他放輕了聲音,語重心長道,“無邪,不是義父逼迫你,你看看我如今的身子,不知道哪一天就離開你了,若是不能親眼看到你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義父哪裡能放心,你能明白義父的苦心嗎?”

  義父救他、養他、教他,所有的心皿都花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義父的苦心,他當然明白。

  “無邪明白。”

  “好,好,好。”男人拍了拍他的手,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世間真心疼他的人隻有義父一個,他是他唯一的親人。

  所以凡是義父所期望的,他都不會讓義父失望。

  翼王府陰暗潮濕的地牢中,一個縮成一團的身子上鞭痕遍布,頭發雜亂如雜草。

  鎖鍊的響動,讓地上的人有了一絲反應。

  他睜着遍布紅皿絲的眼睛看去,身子瑟縮了一下。“翼、翼王殿下饒命啊!”

  他趴伏在地上,隻見一雙穿着青緞雲紋靴的腳,在他面前站定。

  這雙鞋的一絲一線,都透着貴氣。

  地牢中難聞的氣味讓夜天翼皺了皺眉,“顧大人,昨晚上睡得好麼。”

  顧向榮涕淚橫流,昨天突然一幫人闖進他家,将他帶到這兒,二話不說就是一頓暴揍加鞭打。

  昨晚上一宿根本疼得睡不着覺。

  “翼王殿下,不知道下官所犯何事啊?”

  夜天翼狹長的眼睛眯起,聲音冷沉,“欺瞞本王,罪該萬死!”

  顧向榮連忙大呼冤枉,猛然直起身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殿下這話從何說起啊?下官萬萬不敢欺瞞殿下的!”

  他揪起他的領口,目光冷寒,像是在看一個死人,“那你說,九娘去哪了?!”

  “她、她嫁去骝城了,殿下半月前派人來問,下官如實相告了啊。”

  “可是本王找了半個月,連她的影子都沒找到。”他輕拍着顧向榮的臉,“膽子不小,連本王的人都敢動!”

  “殿、殿下,下官不知情啊!下官将九娘嫁出去之前,特意讓她去問過您了啊,是她回來說殿下不要她,下官這才給她定了一戶人家的……”

  若是讓他知道夜天翼對他女兒存了這份心思,他早就将女兒雙手奉上了。

  顧向榮這樣的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換取榮華富貴的機會的,如此想來,真的是九娘想離開他。

  夜天翼松了手,無力的閉了閉眼。

  九娘,我說過,誰都可以背叛我,隻有你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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