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替它回一句過獎麼?
”月拂對上連樞的眼睛,陰冷蒼白的精緻面容依舊沒有任何情緒,語氣被壓地有些低沉,但不難聽出,裡面帶了一分幽涼的嘲。
連樞輕哼一聲,再次看了一眼被自己折騰地差不多的秃毛烏鴉,伸手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烏鴉的腦袋,才将小拇指上的藤蔓松了遞給了月拂,“再有下次,本世子炖了你!
”
烏鴉依舊被吊着,對着連樞怒目而視,卻又礙于她的手段不敢上前,甚至在對上連樞目光的時候,瑟縮了一下,将腦袋埋在了掉到隻剩下幾根羽毛的翅膀裡。
眼珠子透過翅膀縫隙看向月拂,滴溜溜地轉了幾圈,似乎是在尋求幫助。
月拂接過細長的上面還帶了幾片葉子的藤蔓,兩指拎着将烏鴉提到了自己面前,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淡黃色的鳥喙,“出息!
”
烏鴉被拍得踉跄了一下,被捆着的雙腿在空中胡亂蹬了蹬,撲棱了一下羽毛稀疏的翅膀,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
“你還委屈上了!
”随着冷冷的語調溢出沒有多少皿色的薄唇,月拂手腕一揚,烏鴉便被他不留情面地丢了出去。
烏鴉連着藤蔓,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度,然後沒有絲毫偏差地挂在了房間燈架之上,弧度擺動大到藤蔓一連在燈架上纏繞了幾圈。
連樞:“……”
這真的是傳言中月拂珍之重之的愛寵烏鴉麼?
!
她深表懷疑。
看月拂這熟練的手法,怎麼也不像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
連樞忽然有些,萬分同情這隻烏鴉。
藤蔓下面吊着的烏鴉,被繞的有些暈了,搖頭晃腦地在空中來回擺動。
“尜尜……”就連叫聲,都有些莫名的凄慘和委屈。
連樞沒忍住,彎了彎唇角低低一笑,漂亮的丹鳳眼中染了幾分淺淺的笑意,一片流光潋滟。
“蠢東西!
”看着那隻羽毛稀疏參差不齊還有些呆頭呆腦的烏鴉,月拂極為嫌棄地擲出了三個字。
不過,聽到這三個字,連樞卻是有些意外地偏頭看了他一眼。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月拂貫來陰冷死寂的嗓音裡面,帶了些許暖意。
看來,這隻烏鴉,對月拂還是挺重要的。
至于相處方式,估計這是日常。
再次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那隻烏鴉,連樞坐直了身子,眸光不動聲色地落在了月拂身上,殷紅的唇勾了勾,閑閑地開口,“月王爺約本世子三更半夜前來月王府,總不會隻為了見本世子一面吧?
”
白日裡月拂說送了一份大禮,雖然那方筆洗很是珍貴,但是,應該還是當不得這位月王府小祖宗的“大禮”二字,然後她在那方青玉筆洗中加了清水,裡面本來空濛的煙雨水墨畫變成了月落天白,船動蓮開的夜色美景。
然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三更這個詞。
那種自然而然,熟悉而又陌生,讓她有些說不出來的心悸。
似乎,當時筆洗在清水中浮現的那個場景,她見過千萬遍一樣。
月拂沒有再看那隻倒挂藤蔓滿臉委屈的烏鴉,側身看着連樞,揚了揚眉梢,似是漫不經心地道:“聽說天穹是窮兇極惡之地,本王一直挺感興趣!
”
說到這裡,月拂冰冷蒼白的薄唇微勾,看着連樞的目光都變得有些幽深莫測,“而送去天穹還能活着出來的,連世子是第一個。
”
這些年被流放至天穹的天潢貴胄并不在少數,能活着出來,并且完好無損的,連樞是第一個。
除了最開始聽到天穹兩個字的時候連樞微不可見地抿了抿唇,那張精緻妖魅的容顔上并沒有出現任何其他的情緒,似笑非笑地看向月拂,聳了聳肩道:“所以?
”
“所以,有些事情本王也就隻能問連世子了!
”
“哦?
!
”連樞一隻手摩挲着紫檀木椅上的花紋,另一隻手支着腦袋,偏頭看着月拂的時候故意将尾音拖長了幾分,幽幽魅魅中帶了幾分玩味,“不知月王爺想問何事?
”
“尋绯墨。
”對上連樞的目光,月拂緩緩吐出一個名字。
聞言,連樞眯縫了一下眼睛,“月王爺是不是覺得天穹和上京一般小大?
”聲音裡面添了一抹聽不出的情緒,語氣卻淡得很。
“本王以為,以連世子的能力,應該是知曉他的。
”月拂看着連樞,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月王爺未免太高看我了!
”連樞的語氣依舊是很淡,淡到一出口便逸散在了空中。
月拂低低一笑,唇角的弧度有些泛涼。
高看麼?
!
他可不覺得。
天穹三年五載都不見得有人出入,但連樞前腳回到上京,尋绯墨後腳就跟着離開了天穹,他可不相信世間有這麼湊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