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惟無法确定蘇顔的意識混亂到了地步，可是這些話從她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他竟然如鲠在喉，說不出一句反駁來。

　　這是……報應嗎。

　　報應他對她這樣兇殘，将她的精神世界摧毀，如今她對他的愛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建立在了另外一個人身上，這是報應嗎？

　　唐惟搖着頭，對着蘇顔說，“你再想想，你再想想……”

　　“不用想啊。”

　　蘇顔說話聲音清透好聽，或許唐惟也忘了，她隻有在他面前是一個甘願配合作踐的同謀，而世人眼裡，她漂亮冷豔，高學曆又會做事，那些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都是漫長歲月裡他和她不可言說的秘密。

　　而肆意踐踏這些秘密的下場，就是被她這樣忘卻了。

　　唐惟從房間裡站起來，外面榮楚和洛悠悠正嘴巴裡塞着三明治嚼，看見唐惟像個幽靈一樣飄出來，臉上如深受打擊，洛悠悠咽下三明治問了一句，“真不一起吃？”

　　蘇顔也追着唐惟的背影出來，“怎麼了？”

　　唐惟沒說話，直接從門口出去了，步伐極快，像是強忍着什麼情緒一樣，仿佛伸手追出來的蘇顔是魔鬼，他出門離去的時候用力關上了門，那摔門聲震天響，震得蘇顔整個人晃了晃。

　　她……說錯話了嗎，還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蘇顔扭頭去看正在吃早餐的二人，對着他們一臉茫然，“我又怎麼他了？”

　　“不用管，你沒錯。”

　　洛悠悠心疼她這幅什麼都記不清的樣子，連過去都無法記住的人，該有多悲哀呢，就好像是過去的人生都白活了一樣，她招招手喊蘇顔坐下，“可能他是想發洩一會情緒吧，沒準睡一覺就好了，他不是通宵趕來的麼，太累了也有可能。”

　　“嗯。”蘇顔點點頭，在榮楚邊上坐下，張開嘴巴，“啊――”

　　榮楚夾了一隻小籠包塞她嘴裡，“小心燙。”

　　完了，得虧唐惟走得早，給他看見，指不定能被刺激成啥樣呢。

　　看着蘇顔茫然的臉，洛悠悠在心裡歎了口氣。

　　如果可以的話，甯願蘇顔早點記起來，不用這樣露出空白到了令人心疼的表情。

　　******

　　唐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個人回到他房間的，進了門就癱軟，行李箱倒是幹淨地放在進去的玄關處，想來是洛悠悠叫服務員送上來的，他關上門，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氣，扶了一把玄關處的衣櫃，才好讓自己沒有倒下去。

　　一夜沒睡，經曆的竟然是這樣的打擊，換常人早就受不了了。

　　他的世界在看見蘇顔主動撲入榮楚懷裡那一刻崩塌了。

　　是他毀掉的，是他親手毀掉的，他将他的一切拱手讓人，說不後悔……怎麼可能……

　　唐惟靠着牆緩緩滑下來，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臉，男人用力地深呼吸，似乎這一刻回到了那個五歲的單薄的孩童的樣子。

　　束手無措地，在等待有人将他救起。

　　腦海裡閃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和蘇顔共度的畫面，那麼多年，那麼多愛和恨，還怎麼去……怎麼去愛上别人……

　　唐惟的聲音都啞了，似乎是喘不過氣的樣子，他喃喃着，竟是哽咽的，然而再也無人聽見了。

　　“為什麼……偏偏……被留在過去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