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程漫的回複時，已是次日上午。

　　程漫動用自己的權限親自找相關部門給林霧查的，然而他打電話說的，卻不是張玉閣在哪兒，或者有無乘坐什麼路線離開北城之類的消息。

　　他語氣微妙的問：“道生，你确定張玉閣此人還活着嗎？
”

　　林霧聞言腳步一頓，就停在了馬路邊上，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

　　她道：“什麼意思？
”

　　程漫道：“查航班路線需要用到身份證，然而我找相關部門，查張玉閣此人的身份證信息時，卻發現他早在三年前就被人申報了死亡。
”

　　換句話說，在法律層面，張玉閣已經過世三年了。

　　林霧皺眉：“那這三年間在北城與各大豪門世家來往的人，一直就不是真的張玉閣？
”

　　程漫回道：“不清楚，這倒是其次的。
你要找的，應該是三年前去北城的假張玉閣，但他要是用自己的身份證買票離開，那便沒辦法查他去哪兒了。
”

　　畢竟，他們又不知道假張玉閣的具體身份。

　　林霧眉頭皺的更緊了。

　　她忽而想到一個可能，既然三年前一開始來到北城的張玉閣就是假的，那他很有可能那時就已經戴上了人皮面具。

　　所以不能排除，死在盛瑰裡的那人，就是她實際要找的人。

　　但人都已經沒了，再多的疑問，也隻能等警方那邊有結果再說。

　　林霧思索片刻，對程漫道：“我知道了。
”

　　挂斷程漫的電話，林霧給陸歸池打過去：“你幫我查查，三年前，包括最近的時間點，嶺南和北城兩邊的黑市有誰流通過人皮面具。
”

　　林霧對這種旁門雜道都了解些，比如人皮面具，她知道其制作原理有些殘忍。

　　是以人皮面具在明面上是被禁止的，隻有黑市這種私下渠道，才有可能出現并交易。

　　電話那邊的陸歸池一口應下，可能是在忙着什麼，沒說幾句就挂斷了電話。

　　收起手機後，林霧擡頭看向對面偏僻的老舊街巷，與周遭街市格格不入。

　　她從包裡翻出頂黑色棒球帽戴上，手壓低帽檐，帶上口罩，擡腳走過去。

　　巷子裡昏暗陰潮，路面坑坑窪窪的難走，空氣裡也充斥着一股難聞的惡臭味。

　　林霧目不斜視往前，拐過拐角，走進更深處。

　　不多時，巷子裡經過些有些流浪漢和酒鬼，對路過的林霧發出不懷好意的口哨聲，将目光肆無忌憚的停留在她身上。

　　隻是下一刻，他們倏然對上林霧擡眼露出的冷戾眼神，不禁心生怵意，低頭避過。

　　不久，林霧走到巷子盡頭。

　　那裡是一道拱形鐵門，還有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在站崗。

　　林霧走近時，他們齊刷刷的扭去，兇神惡煞的臉上，目光也兇狠。

　　“通行證。
”為首的男人擋住林霧說道。

　　林霧停下：“沒有。
”

　　幾個男人頓時冷笑出聲：“小姑娘，沒通行證還敢來這裡，你清楚後果嗎？
”

　　林霧擡頭看向他們，道：“去告訴石行的人，我是道生。
”

　　話一出，幾人臉色大變。

　　他們知道道生，玄門的座上賓，也是國内玄師圈裡炙手可熱的天才玄師，年紀輕輕已本事厲害過很多老玄師。
以前玄門經手的好幾個玄學案件，都是道生幫忙解決的。

　　玄門還曾為道生揚言，玄門的大門永遠為道生敞開，隻要道生願意，随時可成玄門的高層。

　　而且，道生同時還是很有名的調香師。
其調香的本事名聲遠高過作為玄師的名頭，所以外界提起道生大多是想起對方調香師的身份，五行内部才很清楚道生作為玄師的分量。

　　可想而知，有雙重身份的道生地位有多高，多受人敬崇。

　　眼前這個小姑娘，竟然是道生？
？

　　不可能，道生就算再怎麼年紀輕輕，也沒有這麼小的道理！

　　再說，道生行事風格老練狠辣，怎麼會是個女人？
？

　　一個男人嗤笑道：“就你？
你要是道生，那我還是和道生關系好的程天師呢！
”

　　“小姑娘，出來騙人前能不能做個功課？
你知道道生是什麼人嗎就敢冒充？
也不怕閃了你的腰！
”

　　“就是，沒有通行證，你趕緊滾開，别攔着路！
”

　　林霧看着他們：“不相信？
那你們去問問石行的人，看他們見不見我。
”

　　幾人不耐道：“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

　　林霧冷冷淡淡的道：“你們确定，賭的起我萬一是道生的後果？
”

　　幾人神色微滞。

　　後果……他們還真是不敢賭。

　　面面相觑間，最終一個男人狐疑的道：“你在這兒等着！
”

　　說罷和同伴附耳低語幾句，便開門進去。

　　林霧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眼身後，微微蹙眉。

　　不多時，那個男人就來了，帶回來個四五十歲，身穿長褂的男人，兩人步履匆匆。

　　“确定對方說是道生？
沒聽錯？
？
”

　　“黃叔，道生的名字多響亮啊，這誰能聽錯！
就是來的人吧……有點小……”

　　“小就對了，道生出名時确實年紀極小！
”

　　隐隐約約的聲音傳來，門口的人都愕然看過去。

　　林霧也轉身，正好瞧見出來的人，男人猶疑的往前指了下，道：“就是她。
”

　　被叫做黃叔的人連忙看了眼，然而隻看到個小姑娘。

　　他目光越過去，空無一人，不禁納悶的看向那男人：“人呢？
”

　　對方：“就在那兒啊！
”

　　林霧這時走過去，道：“黃叔？
石行老闆鄭鏡民身邊常跟着的心腹，是嗎？
”

　　黃叔一愣，看看林霧，再看向帶他來的男人。

　　對方道：“就是她。
”

　　黃叔：“？
？
？
”

　　你在鬧嗎？

　　道生怎麼會是個小姑娘？
！

　　林霧沒管黃叔的質疑，繞過他往裡走，道：“程漫應該已經提前和你們打過招呼了。
我時間很趕，辦完事就要走，你快點。
”

　　可能是她的威壓感太盛，門口幾個大男人，沒一個出頭攔的。

　　黃叔聽見程漫的名字更呆了。
程漫打過招呼的事，外人不可能知道，所以還真的是道生本人？
？

　　黃叔懵逼的跟上。

　　進去後，映入眼簾的先是條深不見底的長巷，兩邊商店不計其數，有的開着店門，有的店門緊閉。

　　正是人少時分，雖是晌午，這裡卻因生氣太少，顯得壓抑，又透着腐朽，有種夕陽将沉的凋零感。

　　林霧是特意挑了人流量最少的時候來。

　　本來應該是黃叔給林霧帶路，結果他太難以置信了，隻愣愣的跟着林霧，最後反倒是林霧走前，帶他到了石行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