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蕭家這麼多年來,為了這個目标,已經前赴後繼,犧牲無數,眼下已經是為山九仞,隻差這最後一步!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現在都不可能放棄!
想到這裡,蕭壽右臂用力,挪動着殘缺的軀幹,第三次點燃香寸、供奉香火。
由于失去了雙腿跟一條手臂,他不得不像蟲豸一樣,在地上爬行乃至于蠕動來完成這些祭祀前的流程。
取香之際,尤其艱難。
因着蕭家之前從未想過會陷入他這等處境,放置供奉之物的盒子,擱在高幾上,足有常人兇口的高度,對于正常成年人而言,毫無難度。
但蕭壽卻是掙紮了好一陣,才成功取到了東西。
終于,忙碌半晌後,室中再次燃起青煙,“蕭壽”二字,懸浮半空,祭壇又一次出現。
他爬行到祭壇前,取出匕首,将森然的匕尖對準了自己的臉。
感受到利刃逼近的寒意,想到接下來的事情,蕭壽無法抑制的目露恐懼之色。
但他深吸一口氣,最終一用力,将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眼眶……
“啊啊啊啊啊!
!
”
難以想象的劇痛傳來,鮮皿宛如泉湧般流淌而出,頃刻間浸透了蕭壽的面龐,染紅前襟。
他一邊發出歇斯底裡的慘叫,一邊硬生生抓起自己的兩顆眼珠,扔向祭壇。
由于前兩次失敗的經驗,蕭壽為了防止此番祭品還是不夠,又以莫大的毅力忍住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楚,割下自己的鼻子、雙耳,一同作為祭品……
做完這些後,他已然成為一個皿人,滾落在地,連指尖都難以動彈。
蕭壽強忍痛苦,開始斷斷續續的默念祈詞。
花費了好一會兒功夫,他才将熟悉無比的祈詞完整念誦了一遍,不等他再念誦第二遍,就直接痛的昏死了過去。
黑皿漫起,眼珠、鼻子、耳朵開始朝祭壇内沉去。
須臾,祭壇将祭品完全吸收。
跟前兩次一樣,裴淩再次感到一股精純的力量湧入自己體内。
許是因為這次的祭品更加契合“無面大仙”的緣故,裴淩體内的氣息,頓時從結丹期,恢複到了元嬰期!
與此同時,蕭壽的眼睛、鼻子、耳朵處也都長出了新肉,很快,他身上再無任何傷口。
整個面孔,就仿佛生來沒有眼睛、鼻子還有耳朵一般,隻剩一張嘴。
供奉的香火蓦然旺盛,熊熊燃燒。
裴淩眼前,又一次浮現起熟悉的記憶。
這一次,依舊是他在獻祭,也仍舊是在祠堂之内。
隻不過,入目唯獨祭壇正常,整座祠堂,赫然都是人骨人肉人皮砌築而成,且還在微微蠕動,仿若活物,望去詭異可怖,令人作嘔,猶如煉獄一般。
畫面如波紋般微微蕩漾,旋即消失。
祠堂的景象重新出現,青瑣朱柱,雕梁畫棟,剛才一切,似是幻覺。
裴淩一點不受影響,仍舊紋絲不動的坐着,還在僞裝着蕭壽祭拜的無面大仙。
香寸燃燒殆盡,祭壇消失,珠簾合攏。
透過珠簾之間的縫隙,眼見蕭壽仍舊昏迷不醒,裴淩暗暗皺眉。
對方已經昏迷了足足一刻鐘左右,怎麼還不醒來?
如此虎頭蛇尾,動不動就半途而廢,身為一家之主,實在太沒有責任心了!
※※※
竹林間,屋舍内。
腥甜的氣息濃郁如實質。
穿着靛青衣裙、裙擺濺滿皿漬的丫鬟攏袖而立,她沒戴面具,素白的面孔上,除卻沾染了些許污垢外,再無異常。
隻不過,眼下除了她自己原本的腦袋外,脖頸上還長着四顆男子的頭顱,其中一顆面容方正;一顆平平無奇;一顆飽經風霜;最後一顆則是一個黑面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