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
群峰崔巍,羅列如屏。
蔥郁蓬勃的山谷中,萬千靈花瑤草青翠可愛,姗姗招搖。
棋枰寂靜,黑白厮殺。
星羅棋布的黑子,似大火燎原,二十一顆白子散步其間,局面已然是搖搖欲墜。
一襲白袍端坐石桌之畔,手拈棋子,一動不動。
忽然間,廣袖拂動,祂再次落下一子。
嗒!
白子落定,一道袍衫簡陋、面容驚懼難言,令生靈望之如墜深淵的身影,立時出現。
“伏窮”迅速遊目四顧。
這個時候,白袍仙人立時擡頭。
語聲缥缈:“浮生若夢,自在光陰!
”
聞言,“伏窮”回過神來,立時起身,朝外行去。
仿佛反複洗滌已然褪色的袍衫很快消失在累累花木之間,周遭百草豐茂,大川滔滔,棋枰上,白子的數目,已然有二十二顆之多。
虛空中有淺淡墨迹般的暗影浮現,幢幢如夢魇,群峰乍起乍崩,大川驟寬驟消,恢弘壯麗似海市蜃樓,刹那間滄海桑田,變幻萬千,最終歸于一片蕩蕩。
棋枰之畔,山石嶙峋了又圓潤,縫隙間的青苔由翠綠轉為蒼黃,又從蒼黃化作暗綠,點點苔花浮現。
霎時間*,四季交替,萬物生滅,衆生枯榮……一刹那似歲月輪轉無數,光陰匆匆。
蓬勃山谷中,無數琪花瑤草、無數罕見靈植、無數珍稀卉木……皆如煙雲般淡去,仿佛隐匿入了古老的時光。
虛無出現,迅速擴大。
彈指之際,龐大的山谷之中,已然是一片空空落落。
唯獨殘局分明,白衣如雪。
棋枰畔,一道道奇形怪狀的身影,悄然浮現。
這些身影,有的飄忽如霧,時時刻刻,都在扭曲變幻;有的俊美無俦,卻目生蛇虺,頭有犄角,身後拖着蜈蚣般的步足;有的類人,然而處處顯露妖族痕迹;有的懸浮半空,身形渾沌如雲團,無眼無鼻無口無耳;有的通體湛藍,眼眸蒼白,以漆黑霧氣為衣;有的巍峨如塔。
周身褶皺如樹皮,豎瞳如炬;還有的變幻無窮,時而類妖,時而類人,時而類鬼物……
虛無中,殘留着術法、神通等手段的痕迹,正如蒼煙一般,徐徐散去。
其中一道魁梧如山嶽的身影冷冷收回目光,語聲轟鳴如雷霆,甕聲甕氣道:“不用試了!
”
“吾等跟剛才出現的那名人族,不是一個時空。
”
“無論何種手段,都無法觸及那名人族分毫。
”
其他身影,微微點頭,沒有回話。
所有身影的目光,此刻都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的棋枰。
※※※
洪荒。
十日當空,照耀萬裡。
夜晚的所有繁榮蓊郁皆已蕩然無存,浩渺水汽,煙消雲散。
萬千生靈皆隐匿不見,極目所望,除卻黃沙滾滾,砂礫遍地,再無任何其他物事。
連綿的沙丘,逶迤若帶,起伏如墳茔。
…。
。
!
浩渺天地之間,隻有一襲玄衫人影,踏空而立,其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恐怖絕倫的大日真火轟然灑落,能夠瞬間湮滅無數生靈的光與熱,對于裴淩的複刻體而言,非但沒有任何傷害,反而令其肌理生輝,仿佛更為強大。
仿佛這萬裡黃沙、無垠蒼穹、煌煌十日,皆是為了映襯其存在的布景,熱浪洶湧,衆生退避,唯其一身,傲然挺立乾坤!
毫無征兆的,一道身影,出現在裴淩複刻體之畔。
其袍衫簡陋粗糙,仿佛是凡俗中不得志的書生,面容如淵如嶽,令生靈不由自主的戰栗驚懼,正是“伏窮”!
他一步踏出山谷,周遭景象大變,四面八方熱浪滾滾,寸草不生,身側觸手可及處,正好站着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
“伏窮”望見裴淩複刻體之後。
先是一怔,反應過來之後,頓時暗松口氣。
運氣不錯!
剛剛進入洪荒,便直接出現在了裴淩旁邊!
想到這裡,“伏窮”頓時開口問道:“裴淩,現在情況如何?
”
裴淩的複刻體保持着原本的神情與姿勢,沒有任何反應。
“伏窮”眉頭一皺,這才察覺,裴淩的狀态,很不對!
這具軀殼之中,隻有法則,沒有任何意識!
他頓時心下一驚*,裴淩是八十一劫的大乘,居然也出事了?
!
心念電轉之際,“伏窮”迅速展開神念,想要探查周圍的環境。
然而,他的神念剛剛離開裴淩周圍十丈的範圍,腦海之中,霎時間傳來一陣焚燒般的灼熱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