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城城北。
原本位于此地的民房府邸全部都被拆除,以術法迅速平整出一大片空地。
此刻,空地上支起了一頂頂帳篷。
四周設了陣法,以阻隔“绀疫”蔓延。
陣法内,帳篷中,痛苦的呻吟聲此起彼伏,偶爾爆發出驟然的哭聲,須臾就有傀儡入内,為新喪者收拾遺容,卷上草席,搬上闆車,預備送去城外火化。
裴淩皺着眉,在帳篷之間走動,這些帳篷顔色、樣式都完全一樣,隻在入口處挂着一條碎布,随風飄蕩。
根據守門修士的說法,紅色碎布代表帳篷裡安排的是男性凡人,綠色碎布是女性凡人,藍色碎布則是一家人。
而一道碎布,意味着病情不是很嚴重;兩道,意味着需要時時查看;三道,意味着裡面的人随時随地可能喪命。
裴淩走進一個挂着一道紅色碎布的帳篷,裡面一共有七名男性凡人。
他們氣色不太好,但精神尚可,甚至還有兩個人,盤坐在地上,劃了個格子,用不知道哪裡找來的石子充當棋子,心煩意亂的對弈。
另外五人,雖然都躺在床上,不過大抵保持清醒,看到裴淩入内,還試圖起身行禮:“仙師!
”
“毋須多禮。
”裴淩搖頭,扶了一把,道,“爾等感染多久了?
眼下感覺如何?
”
凡人們有些局促,七嘴八舌的說道:“其他仙師說我等早就染上了,隻是底子好,一直沒有惡化。
”
“小的也是。
”
“小的原本無礙,但前兩日,家裡有人染疫,小的照顧在側,爾後也染上了……”
“仙師日日都會送仙水來,所以現在除了兇口有些悶,其他都無妨。
”
“小的還覺得頭有點疼。
”
“小的頭倒是不痛,卻總覺得身上不對勁兒……”
裴淩邊聽邊點頭,勉勵了幾句,便走了出去。
緊接着,他又去了挂着兩道碎布的帳篷,這裡面的人,很顯然沒有之前帳篷的精神,全部躺在榻上,而且大部分都在昏睡之中,根本沒察覺到外人進來。
隻兩個凡人清醒,其中一個恹恹的,聽到動靜也懶得動彈。
剩下那個勉強睜開眼,看着裴淩,聲音虛弱的喊了聲“仙師”,繼而低聲問:“仙師,仙丹有了嗎?
”
裴淩在心中暗歎一聲,說道:“有了,你們馬上就能服用。
”
他沒有詢問,隻施展術法探查了下,這帳篷裡的情況,比剛才要嚴重很多,不過,一息生機尚存,隻要救治得當,調養些日子,倒也無妨。
這并非因為這些凡人的抵抗力更強,而是因為他們體内,都有養元丹一類丹效的痕迹,強行護住了他們的本源。
但就如送裴淩前來邈城的修士所言,養元丹畢竟是修士所用丹藥,對于沒有修為的凡人來說,它的藥效太過強大。
哪怕是稀釋之後,其本質的藥效,也不是凡人能夠長久承擔的。
頂多十天。
十天之後,這些凡人就算不因疫病而死,也會因為承受不住生機丹藥的效果,爆體而亡。
裴淩最後去了挂着三道紅色碎布的帳篷,這裡面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