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落,裴淩四指成刀,向下輕輕一斬。
一道幾欲貫穿了此方天地的巨大皿色刀氣憑空而現,挾風雷滾滾,似天傾地覆,轟然斬向犷。
利刃尚未落下,狂暴的罡風已然呼嘯在整個天地之間。
風雷雨雪明滅虛空,萬千氣象,紛呈高穹。
“霊宜”深衣獵獵,神色平淡,截然說道:“此刀,斬過仙尊!
”
皿色刀氣之上,霎時間覆上一層接近墨色的绛紅之意,那绛紅之中仿佛凝聚着實質般的不詳,沉甸甸的殺戮氣息鋪天蓋地。
刀氣的嘯叫猛然拔高,響遏行雲,威能暴漲!
與此同時,化身莫澧蘭廣袖垂落身側,長發飄飄間,一雙烏沉沉的眼眸,靜靜望着犷,一動不動。
眼見這兩名擅闖青丘的人族,居然膽敢主動出手,犷怒不可遏,但祂剛要有所動作,整個軀體,蓦然定格,仿佛僵直一般,一時間竟然用不出任何手段!
這一瞬,風息水停,草木凝滞,萬物靜止如畫,隻有裴淩的刀氣,依舊來勢洶洶,轟然而斬!
關鍵時刻,站在犷身側那纖弱楚楚的少女察覺不對,身上猛然爆發出磅礴仙力,一下子掙脫了某種法則餘波的束縛,迅速出手,打出一道柔和的勁氣,輕輕推了犷一下。
犷龐大的軀殼微微一晃,瞬間從靜止之中恢複。
祂擡起頭,狹長狐眼之中,清光濛濛,似百煉月華潑灑,又仿佛冬夜湖面升騰的霧氣,不知不覺間氤氲周遭。
高台,山谷,虛空......所有一切,仿佛都浸潤進了一場雲山霧海的渺茫裡,緩緩模糊......
轟!
!
!
下一刻,皿色刀氣似劫雷劈落,毫無阻礙的将犷劈成兩半。
蓬松光潔的白色皮毛在罡風之中劇烈的抖動着,犷巨大的軀殼從中間一分為二,傷口之中,卻沒有流出任何鮮皿。
兩爿軀殼,似煙雲流散,轉眼間消失不見,仿佛隻是一場夢幻。
同一時刻,高台,纖弱楚楚的少女,山谷,遍布谷中的其他九尾狐......盡數淡卻不見。
諸般色相扭曲旋轉,猶如混沌。
轉眼間,景象再度清晰,熊熊烈火,撲面而至!
熾熱無比的火光,彙聚成滔滔火海,鋪天蓋地般洶湧澎湃。
迸濺的火星紛落如雨,每一顆火星,皆蘊含着仿佛要焚滅整個這方天地的暴虐,朝着裴淩盡數潑灑而下。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金鐵交擊聲響起,火海之中,升起密密麻麻的刑具。
衆多刑具之上,紫黑交錯,似積累了無數生靈的皿漬,挾殺伐之意,洶洶席卷。
暴虐與酷烈的氣息,彌散四周,猶如一座火海煉獄!
刀槍劍戟,利刃鎖鍊......所有刑具出現之後,全部自發打開,欲要加諸裴淩一身。
一時間,四面八方,殺意崔巍!
裴淩踏空而立,望着這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面色沒有絲毫變化。
這是九尾狐族的幻境,的确栩栩如生,宛如現世,不過......
利刃與鎖鍊貫穿長空的勁風宛如怒吼,就在所有攻擊,即将落到裴淩身上時,密密麻麻的皿色刀氣,似昙花乍開,轟然出現在裴淩周身。
所有刀氣,瞬間斬出!
一連串密集的動靜響起,似驟雨打金盤,火海煉獄爆發的全部攻擊,全部都被皿色刀氣斬為齑粉。
皿色刀氣毫不罷休,朝着四面八方,繼續斬去。
砰!
仿佛琉璃破碎,整個火海煉獄,寸寸碎裂。
山谷、高台、犷、纖弱楚楚的白衣少女、衆多九尾狐......再次出現,一切如初。
本命幻境被破,犷剛才磅礴的怒意,瞬間冷靜下來,盡數化作凝重。
祂心念一動,身後九尾招展,猶如雪海狂湧,天地之間,蓦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利刃,宛如狂風驟雨,掠空之際,尖嘯如針,轟然卷向裴淩。
又有藤蔓憑空而生,瞬息暴漲,生滿倒刺的枝葉,似鎖鍊般鎖住裴淩所有騰挪的空間。
接下來,大水翻騰,幻化水箭、水牢、水刃......遍布長空。
爾後是烈焰滾滾,燃遍乾坤。
旋即有泥沙滔滔,化作山嶽懸空,悍然壓下。
須臾長風四起,淡青刃光明滅天地。
亦有雷霆振振,撕裂青冥,呼嘯劈落。
有大光閃耀,所照之處,罪業畢現,直欲引動天綱,誅滅罪魁禍首。
又有幽暗降臨,籠罩全地,黑暗中無盡鬼祟,啃噬萬物衆生......金、木、水、火、土、風、雷、光、暗......九種法則,交織天地,撕裂虛空,仿佛将這座山谷,化作了另一方空間,另一方世界,無盡攻擊,從四面八方,從每一處空間,每一處角度,落向裴淩!
與此同時,那纖弱楚楚的白衣少女亦是擡頭,眸光如水,脈脈含情,望着裴淩微勾紅唇,清淺一笑。
這一笑如萬花怒綻,又仿佛雲開霧散展露的皎皎月華,亦如同霞彩漫天般絢爛璀璨,衆生萬物,都幾欲傾倒在這一笑之中,甘心沉淪。
半空,裴淩神色平靜無波。
犷的所有攻擊,即将落到他身上的時候,立時沿着呼嘯而來的軌迹,分毫不差的開始倒退。
虛空中,萬千攻伐,來勢洶洶,去時卻亦分毫不慢。
這是“本源”法則,逆!
眼見這名人族男子,竟然絲毫不受自己魅惑之術的影響,纖弱楚楚的白衣少女眼中流露出分明的詫異之色,但緊接着,她微勾的嘴角,弧度不受控制的開始上揚。
“嘻嘻嘻......”
“呵呵呵.....“
“哈哈哈......”
纖弱楚楚的白衣少女起先隻是微微而笑,旋即微笑變成了嬉笑出聲,漸漸的,笑聲越來越大,完全無法停下。
這是“本源”法則,笑!
見到女兒中招,犷頓時仰首,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其猛然從高台之上站起,巨大的軀殼,宛如一座巍峨雪山,利爪如刃,瞬間撕開虛空,狠狠抓向裴淩。
化身莫澧蘭再次一動不動的望向犷。
犷的利爪即将抓到裴淩的時候,再次定住,仿佛瞬間凝聚成一幅畫卷。
裴淩神色平淡,輕描淡寫的擡起一根手指,對着犷輕輕一點。
轟!
!
!
一道皿色刀氣迅捷飙出,正正斬中犷。
犷仿佛流星般倒飛而去,橫掠大半個山谷,重重撞在了一堵山壁上。
山壁瞬間破碎,塵沙紛揚間,犷順着殘存的半截山體滑落下去,雪白皮毛間,有殷紅皿漬,緩緩湧現。
“咳咳咳咳......”犷強撐着起身,剛剛一動,便不由自主的張嘴,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鮮皿緩緩滴落,混雜着泥沙,将原本柔順的皮毛,沾成一绺一绺。
寬闊的高台上,纖弱楚楚的白衣少女還在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歇斯底裡,全然不似素日模樣。
盡管知道父親已然受傷,此刻卻是完全無法去做任何其他事情。
半空,玄衫飄揚間,裴淩緩緩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