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夕露頓時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卻見皇上虎口日角,大目隆鼻,縱然長年沉迷酒色,然而望去仍舊不失一國之君的威壓雍容,其此刻面色如常,似完全沒有受到外界喧嚷的影響。
剛才那一幕,仿佛隻是一瞬的錯覺。
這個時候,皇上又語聲木然道:“貴妃,外面亂了,你害怕麼?
”
阮夕露心怦怦跳,發髻上的玉步搖都微微搖晃,她不敢多想,強笑道:“在皇上身邊,妾身什麼都不怕。
”
“那你高興麼?
”皇上低下頭,直勾勾的看着她。
貴妃不解其意,心中驚懼,繼續笑道:“皇上……皇上為何如此說?
”
皇上說道:“你往常總說這宮殿跟囚籠一般,你巴不得立時離開,哪怕出去之後,降為布衣,甚至朝生暮死,好歹自由自在一場,這輩子便也不算白活。
”
“如今外面亂了,你想出去,正是時候。
”
阮夕露心中驚懼萬分,這種話,不過是當初宮鬥時,用來标榜自己與其他後妃大不相同罷了,如何能當真?
隻不過,皇上雖然算不得明君,卻也不算太過暴虐。
自從登基以來,天下并沒有太大的動蕩,為何現在竟有宮變不說,看皇上的樣子,竟然絲毫沒有反抗之意?
難不成,是太後受不住自己的步步緊逼,勾結外人,想讓其他兒子取代皇上?
貴妃急速的思索着,面上努力維持住笑意:“皇上說笑了,皇上在哪裡,妾身就在哪裡……皇上……”
話音未落,卻聽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很顯然,騷亂正在朝自己住的宮殿飛快靠近!
阮夕露雙手不自覺的絞着錦帕,也顧不得剛才是不是看錯了,連忙靠近皇上道:“皇上乃是萬乘之軀,外面這樣亂,還請皇上速速移駕,離開此處,以免萬民擔憂!
”
她現在什麼都不知道,連叛軍是誰都不清楚。
如果是其他人叛亂,自己還能依靠年輕美貌謀取一條出路。
但若真的是太後的人,自己這個與其有着舊怨的寵妃乃是必死之局,而且,恐怕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隻要皇上好端端的,哪怕被從宮裡逼出去了,終歸是正統,還有召集全國兵馬勤王、重歸帝位的可能。
想到這裡,阮夕露伸手抓住皇上的袖子,試圖扯着他退去後殿,從後門離開此地。
皇上一動不動的站着,仿佛一座山嶽一般,任憑阮夕露使足了勁,卻紋絲不動。
他轉過頭,目光透過大開的殿門,金碧輝煌的殿檐,望向深宮庭院間的那一方青碧天穹,神色微微詭異,與此同時,他的臉上,再次長出密密麻麻的口器。
但很快,口器瞬間消失,其面容恢複如常。
皇上單手負于身後,十二旒珠下,嘴角微勾,露出一絲捉摸不定的笑意。
他緩緩說道:“愛妃與朕心意相通,這座宮阙,錦繡成堆,金碧輝煌,這方天下,四海來朝,萬民鹹拜……然而,終究也不過是一座囚籠罷了!
”
阮夕露聞言一怔,不明白皇上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皇上卻未多言,隻道:“愛妃,你先一個人待在這裡,朕去外面看看。
”
說着,他轉過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