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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男頻 奇幻玄幻 他驚人的毅力并無觀衆

第一百零九章 星月皆冷

他驚人的毅力并無觀衆 潇騰 3283 2023-04-11 23:58

  當初在楓林城道院,張臨川明明有内院弟子中最強的實力,卻也是一直隐在祝唯我和魏俨之下,保持着出色但并不奪目的姿态。

  也何似于如今在鹿霜郡,他借了雷占乾的殼,一應動作卻還隐在同郡的周家之後

  當初的張臨川不顯山不露水,在楓林城之變裡,卻突然出手,強勢襲殺魏去疾。

  到了臨淄,并未回府,隻把褚幺在城門口放下,讓這個小徒弟自個先回去,順便通知府裡做些帛金之類的準備。

  他則直往博望侯府而去。

  對于老侯爺,他并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因為重玄勝的關系,他其實素來對老侯爺是有些意見在的,覺得老爺子一碗水沒有太端平,讓重玄胖自小受了太多委屈。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
這一次回返臨淄,一路上他腦海裡總是閃回一個場景

  那一天他看氣氛不太對,主動送葉恨水葉大夫離開,偌大的博望侯府,曲徑通幽。
與他第一次進博望侯府時,相似又不同。
他聽到老爺子大喊重玄勝的名字,又脆弱又強硬地喊出那句······“我要死了!

  他是知道的。

  所有人都知道,重玄雲波命不久矣。

  整個臨淄都清楚,重玄雲波不止是活不過一百二十歲,他是活不過元鳳五十七年。

  應該說當年在戰場上受到那樣恐怖的傷勢,他能活下來已經屬于奇迹。

  而斷絕神臨之望的他,便是這樣以區區外樓境的修為,疲老之身,一手撐扶着重玄氏,奔走于官場和疆場,注視着它興而又衰,衰而又興。

  他活着,在戰場上送走了他的三子重玄明山。

  他活着,在齊夏争霸後、大齊帝國如日中天的時候,送走了他最得意的兒子重玄明圖。

  他活着,看着他風華蓋臨淄的長孫反抗他的意志。

  他活着,看着他許以家族未來的嫡孫,拒絕他的安排。

  老年喪子,是人生最痛。
而他接連失去兩個兒子。

  人到臨死,最怕一生心皿盡東流,而他确然多次經

  曆家族的風雨飄搖。

  這樣一個老人,要如何描述他呢?
“所有人都是痛苦的。

  在重玄老爺子生前常待的院落裡,姜望看到了重玄勝。

  這是重玄勝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這人向來是不願意表露情緒的。

  絕大多數人,總是能看到他笑眯眯的樣子。
好像跟誰也不生氣,對什麼都無所謂。

  此刻的他,仍然是一大團肥肉陷在躺椅裡,兩粒黃豆般的眼睛嵌在臉上。

  絲毫沒有什麼公侯的風儀可言。

  唯獨臉上的表情,是姜望從未見過的複雜。

  他靜靜地聽着。
重玄勝慢慢地說着。

  “在這個尊貴的侯府裡,在這大齊頂級名門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

  “我父親有我父親的痛苦,他的理想,他的妻兒,他的朋友,他的部下,

  他的家族,他的忠義······他全都不能兼顧,年少成名,卻一生掙紮到死。

  這是姜望第一次聽到重玄勝說,“我父親'。

  

  “我兄長有我兄長的痛苦。
他生性自我,不願被拘束。
他苛求完美,不允許自己有一處不足。
他目标堅定,想要的他都想得到。
他什麼都不願意放手,他其實把自己逼得很緊。

  這也是姜望第一次聽到重玄勝以這種語氣提及重玄遵。

  “我叔父有我叔父的痛苦。
他最敬愛的兄長死去,他無能為力。
他越是強大,越覺得這世上,諸事難為。
他再怎麼兇威滔天,也不能去源海把人再拼湊回來。
哪怕他已經是當世真人,重玄明圖也是前車之鑒。

  “我四叔有我四叔的痛苦。
他的三哥戰死沙場,是被他二哥所連累。
可是他的二哥也為保全家族而赴死。
他想要怨恨,都不知該怨誰。
他至今也無法接受這一切,所以常年待在海外,自我父親死後,再未踏足臨淄一步。

  重玄勝慢慢地說着:“我當然也有我的痛苦。
我的痛苦是哪些,你是陪着我走過來的,你是知道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仍然看着飄渺的遠處:“我知道這個世上,每個人活得都不容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
隻是我今天坐在這裡,突然想到,

  我爺爺他······他也很痛苦。
甚至于,他比所有人都更痛苦,他經曆的、失去的,比任何人都多。
可是他這一生,都沒有表現出來。

  “自己在戰場上廢掉了,他就努力培養兒子成才。
天子生隙,他就披甲再上陣。
兒子戰死,他隻是把旗幟舉得更高。
家勢衰落,他隻是把腰杆挺得更直。

  “他一生沒有軟弱過,除了先前那一次······他跟我說,他要死了。

  “但是在那一次,我還是選擇了

  “姜望啊,我并不是說,我後悔選擇了十四。
我隻是在想,我是不是可以有······更好的法子?

  “從我的父親,一直到我。
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任性,都可以折騰。
都可以表達痛苦。
因為他老人家還活着,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們身後都有一個兜底的人。
”1

  “我的修為已經追上了他。
我的叔父,我的四叔,我的兄長,我的父親,修為全都在他之上。
但整個重玄家,卻一直是他,在那裡遮風擋雨。

  “因為他對家族的在乎,比所有人對家族的在乎都更多。
所以一直是他在默默承受那一切。

  姜望想起來,當初在東街口。
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疾飛橫空,當街怒斥姜夢熊,高聲質問齊天子。
那場面,确然是難忘。
畢生難忘。

  重玄勝的聲音很平緩:“他一直在這個地方坐着,所以我們竟然覺得,他坐在這裡是很應當、很平常的事情。
像這張椅子,像這個院子,像這陣陽光一樣。

  “直到他走了。

  “直到他走了,那些習以為常的片段,就變得不同尋常起來。

  “你看天上的雲,是不是一直這麼閑适呢?

  重玄勝閉上了眼睛,好像有些睡意了,喃聲道:“原來不是的。
”1

  姜望默默地聽着這些。

  他知道聰明如重玄勝,并不需要什麼建議,隻是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可以傾訴的人。

  從夏地老山趕到臨淄博望侯府,路上還要照顧褚幺,他的确是風塵仆仆。
但他此來的意義,并非是大齊武安侯,神臨境中強者,而隻是,一個朋友。

  重玄勝這一生,最好

  的朋友。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在重玄勝旁邊坐了下來。

  就這樣陪着坐了一個下午,又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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