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回兩天之前。
天涯台上,危尋直接挖掘鎮宗海獸最深處的聯系,以莫大神通撥開隐蔽,讓台上衆人看到海族恐怖強者的眼睛,同時也認識到,潛伏在不遠未來的危機。
那個被危尋稱為“萬曈”的恐怖存在,着實令人驚懼。
海族當然是強有力的對手,但從内心深處來說,絕大部分人族修士,都不認為海族還有反攻現世的可能。
人族修士對海族,是存在居高臨下的優越感的。
中古時代人皇能逐龍皇,歲月流轉,故事未必不能重演。
修行之道,日新月異的發展。
古人能做到的事情,今人亦能。
曆數那麼多年歲月,最大的那一次海疆危機,也隻是因為一統東域的旸國突然覆滅,大量抽調海疆駐軍,以緻海疆防線空虛,才給了海族機會。
而那一次,甚至都未能等到霸主級國家勢力的出手,僅靠人族修士自發的援海行為,一日赴海兩千三,直接将海族打回迷界。
也奠定了今日近海群島的格局。
海族當然不容輕視,但人族更是天地主宰。
“人”之一字,撐山傾,挽狂瀾,頂天立地。
可是現在,海族竟似在修行上有了根本性的革新,或者已經迎來跨越式的提升。
人族在這一次,卻像是落後了。
宣威旗将楊奉立刻出聲道:“此事幹系重大,我須得立刻回旸谷,請将主決斷。
”
祁笑倒是沒有表現得那樣急切,但也出聲道:“您說的這個萬曈,若真一力托舉海族躍升,的确是我人族心腹大患,必要殺之!
我須回禀朝廷,要盡早拿個方略出來。
”
“不急。
”危尋手一壓,請他們暫且停下:“滄海風波惡,我人族強者難以适應。
萬曈藏于深海,且對海族影響至重,若要殺之,非大破海族不可得。
此非倉促可得之功。
若是心切行事,恐反受其累。
”
楊奉和祁笑都意識到,危尋提出的這個問題絕不簡單,而真君這等級别的強者,堪稱人族脊梁,又怎會僅僅隻是提出問題?
他必然有他的應對。
而這種應對,在大格局上必然站得住腳,在具體的細節中,則于旸谷和決明島來說,未必是好事。
因而他們默契地都想要盡快抽身,想讓更高層次的強者,來與危尋交流,以此避免自家勢力吃虧。
真人應對真君,底氣實在不足。
但危尋驟然現身,又拿出這等石破天驚的消息,就是為了占得先手,又豈肯輕易放人?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不是其它。
而是海族已經得到了整體性的躍升,獲得了事實上的優勢。
我們需要重新構築防線,迅速調整戰争方略,以最快速度做出反應!
時不我待,我們在這裡每耽誤一息時間,迷界的戰士們很可能就多犧牲一人。
”
“但以現在近海群島一盤散沙的情況,我們無法快速做出應對,更不能跟都被萬曈所注視的海族相比。
萬曈分念億萬,動念即知每一位海族。
而我們呢?
這麼多年來,各自為政,甚至彼此相争!
”
“為什麼我們人族兵強馬壯,在迷界這麼多年卻進展艱難?
以至于到今日,給了海族崛起之機?
就因為我們是一盤散沙!
”
“我們必須做出改變了。
否則海族攻破迷界、再入近海之日,就在眼前!
我們都将成為人族的千古罪人!
”
在連番的鋪墊之後,危尋終于說出他的宏大構想:“鑒于形勢危急至此,本座認為,有必要真正統合海民的力量,将大家擰成一條繩子,捏作一個拳頭!
如此,才能給予海族迎頭痛擊!
本座決定親自牽頭,組建鎮海盟,統合全部海民的力量,聚滔滔大勢,勠力同心,護衛海疆!
”
危尋借着這次祭海大典彙聚各方勢力頭腦的機會,親身入場,直接宣布統合整個近海群島各大宗門勢力,而此前竟然不露半點風聲!
近海群島的勢力,這麼多年發展下來,早已犬牙交錯。
如華英宮在釣海樓,就有陸華這樣的庶務使級别的暗子。
涉及統合近海群島全部海民力量的大事,怎麼可能瞞得過另外兩家?
但釣海樓卻真的做到了。
這等幾乎不可能完全隐藏的大事,竟然密不透風地走到了這一步。
唯一的解釋,就是釣海樓的這個布局,隻在長老以上層面進行,甚至是隻有完全可以信任的長老能夠得知。
而弟子之中,大概也隻有陳治濤這樣的弟子知曉。
那些将要積極加入鎮海盟的勢力,或許隻有宗門領袖能知,如此方能解釋,為何能這樣瞞天過海!
内部幾個長老的争權奪利,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驕傲,哪裡值得危尋出面?
一出手就統合近海群島,這才是真君手筆。
一旦讓危尋成功,統合全部海民力量的鎮海盟,将立刻膨脹為一個不輸天下強國的勢力,甚至有資格進入東域,與齊國相争!
哪怕統合全部海民,鎮海盟也不會比得上齊國。
但是在齊國雄霸多年的東域裡,有沒有對齊國不安的國家?
有沒有對齊國不滿的勢力?
那些野心被壓制,怨恨被深藏的勢力,隻能日複一日等待被蠶食的勢力……
若有那樣一個海上空前強大的鎮海盟牽頭,這些勢力聯合起來,有沒有挑戰齊國的機會?
況且中域的景國,北域的牧國,對此難道不會樂見其成?
昔日極盡強盛的旸國,不也一夜之間分崩離析、王族皿脈斷絕麼?
難怪辜懷信按捺不住,幾乎把釣海樓内部的競争擺在台前。
在那樣一個雄闊的未來裡,他的排序上下一位,代表的都是天量的資源!
他怎麼可能不争?
就算他自己不想争,圍繞着他的派系力量,也會推着他争。
所以陷害海京平、奪取崇駕島,這些都隻是辜懷信争奪話語權的一小步罷了。
旁人看來驚心動魄,但也隻是辜懷信這位當世真人諸多布局裡的小節罷了。
也難怪海京平以護宗長老的身份,對碧珠婆婆忍了又忍。
對海京平背後的當世真人徐向挽來說,保住現在的排序,就是最大的收獲。
真要放開手腳,釣海樓内部排序第三的他,真未必壓得住新近有所突破的辜懷信。
至于碧珠婆婆想要陷殺姜望,隻不過她借着背後派系的行動,順手加上的小動作罷了。
整個派系争先的關鍵時刻,她若能攫取足夠收獲,未必不能夠争取到成就神臨的機會!
但沒想到就是這個小動作翻了船,一個本來必死、已經完全被放棄的竹碧瓊,竟然被一個齊國來的小子,硬生生掙紮出了機會。
而作為辜懷信這一系探路先鋒的碧珠婆婆,直接被一把甩到了迷界。
釣海樓主危尋親自敲打,直接宣告了辜懷信這一次争權計劃的失敗。
對辜懷信來說,他的損失遠不是一座崇駕島能夠彌補的。
但這些,終歸是釣海樓内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