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族普遍窮酸,一圈清掃下來,還是水鷹嵘身上的東西價值最高。
那是一根尖銳的黑色羽毛,其上隐有流影,瞧着來曆不凡。
說起來這群海族裡,價值最高的東西應該在魚嗣慶身上,可惜姜望一腳把他踹進界河,什麼也撈不着了。
除此之外,那座晶橋也是價值不菲,可惜也同樣毀得幹淨。
姜望把有價值的東西收起來,不管品質怎麼樣,至少把那個用完所有符篆的儲物匣裝得七七八八,怎麼着也能彌補一下債務了。
把那些海族的屍體,一個一個丢進界河。
望着那根本沒有被改變絲毫的五彩斑斓,姜望忽然想起他剛入迷界不久,想到的那個問題——此界屍體的最終歸處在哪裡。
想來……就是界河了。
純以本質來看,人族獨據現世的同時,也可以看作現世規則的一部分,海族則屬于滄海規則的一部分,其中修行有成者,對規則的掌控也相對深入,從而更能體現“規則”,無論是現世還是滄海。
而這些規則的具象,最後都破碎在界河中,成為無序的一部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族海族在向迷界索取空間、索取迷晶之類的資源,界河亦在向人族海族索要“養分”。
人族與海族在迷界每時每刻發生的厮殺,是為了争取自己的“有序”,驅逐對方的“有序”,替代迷界的“無序”。
厮殺之後的屍體,都在界河中破碎,混于無序中。
這是一種奇妙的循環。
大概也隻有在迷界這種規則破碎的地方,有些規律才會表現在明面上,體現得如此清晰。
儒家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
這正是修行正途。
吸收前人的觀察,總結自己的觀察。
對這個世界多一些了解,多一點認知,修行之路就能走得更遠。
離開界河,姜望踏空而行。
一場突圍反倒讓洗罪任務提前完成,這是他事先沒有想到的。
不過在洗罪完成、丁未浮島的求援消息也已經傳給旸谷之後,他在迷界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盡快趕赴決明島據點,借由棘舟回到近海,去接竹碧瓊。
他已經想好了,接回竹碧瓊之後,可以把她安頓在青羊鎮,與獨孤小作伴。
她之前也在青羊鎮待過一陣,不存在不适應的問題。
以後雖然不能修行了,但至少在青羊鎮能夠安穩生活、衣食無憂。
在完全為人族所占據的區域,行進時自然不需要有太多顧忌。
姜望速度很快,沒用多少世界,就找到了決明島的據點。
憑借他現在的身份,也理所當然得到了尊重。
不過,事情并沒有設想的那麼順利。
“抱歉,姜大人。
”
棘舟往來近海與迷界之間,自有專人負責調派。
在浮圖淨土負責此事的,是一名長得很有親和力的微胖修士,
他很誠懇地跟姜望說道:“由于迷界位移剛剛發生,周邊區域的情況尚未探查清楚,之前派出去的棘舟也無法原路返回……暫時沒有可以調配的棘舟。
”
姜望當然不會跟他為難,隻能問道:“旸谷勢力那邊的情況,你知道嗎?
”
既然決明島的棘舟暫時不能蹭到,說不定可以借旸谷的灼日飛舟離開。
至于釣海樓那邊,因為這段時間的遭遇,姜望還是下意識的敬而遠之。
“他們的情況也應該差不多。
本身浮圖淨土就不怎麼需要增兵,我們分配到的棘舟很少,他們留存的灼日飛舟也不可能多。
”這名微胖修士倒是知無不言:“釣海樓同理。
”
沒想到還有這種麻煩,姜望有些頭疼。
迷界的規則如此混亂,他怎麼也不可能像崇光真人一樣肉身飛渡,隻好轉問道:“我要在最短的時間裡離開迷界回到近海,該怎麼做?
”
“兩個辦法。
”這修士回答道:“一是等我們的棘舟返回,二是在探查清楚新鄰區域後,去其它區域的人族浮島乘舟離去。
”
這兩個方法聽起來都沒有多快,姜望問道:“分别需要多久?
”
“棘舟返回的時間難以測度,因為現在位移的情況還不明朗,不知道要繞行多遠。
探查清楚周邊區域的情況,隻需要一天的時間。
大概等到明天的這個時候,咱們的山河圖就能完成信息收集。
”
他所說的“山河圖”,就是決明島專門針對迷界所創造的輿圖法器。
指輿上記錄的信息,其實就是自山河圖而來。
“要那麼久?
”一天的時間實在有些長,姜望問道:“不是在此之前,你們已經派人去探查界河了嗎?
”
“三家勢力都有派人去調查,之後互通有無,這是浮圖淨土的常例。
不過這些調查者,通常隻确認界河所在地,同時做一些必要的警戒。
具體過河事宜,我們都是等得到了足夠的信息之後再開展。
畢竟迷界戰争不是兒戲,在不知道界河對面信息的情況下貿然過河,很容易出現不必要的損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