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田氏,亦是齊國一等名門。
然而這裡是軍中,是在重玄褚良帳下。
軍中豈論出身,重玄褚良更不是會在乎他背景的人。
田安泰很清楚,重玄褚良如果要殺他,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更不可能有人為他出頭。
此刻他無比後悔,直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頭。
的确是倚仗田家的聲勢,在平日裡張揚慣了。
以為說兩句話不會有什麼事。
但竟忘了這裡是誰的軍營,面前的大帥又是什麼人!
這可是兇屠!
重玄褚良沉默着,一直等到田安泰整個人開始發抖,才說道:“你們以為陽建德是什麼人啊?
”
“這麼多年韬光養晦,事事順服,就真以為他是拔了牙的老虎?
”
“當年在斜月谷,他是差點插了旗跟本帥搏命的人物!
”
帳内衆将面面相觑,誰也沒想到,陽建德當年有這麼莽,竟敢跟兇屠插旗。
“讓本帥去陽庭受降,怎麼去?
是一個人去,還是帶大軍去?
若是拔起大軍,深入陽國,兵圍照衡城,這樣一來,他們降不降又有什麼區别?
你不相信人家,人家拿什麼信你?
再者說,孤軍深入陽國,且不論瘟毒,也不怕被人紮了口袋嗎?
”
“或者讓本帥單刀赴會,一顯豪勇嗎?
”重玄褚良冷笑道:“本帥要是膽敢貪功,孤身前去,陽建德就敢當場圍殺了我!
豪勇是豪勇,命沒了也是真的。
”
“田安泰。
”重玄褚良在帥位上俯身:“田氏欲殺我耶?
”
“絕對!
絕對!
絕無此心!
”田安泰已經驚懼得語無倫次,隻是拼命地磕頭,磕得地面砰砰作響。
田氏近年來風頭極盛,重玄褚良還要再說些什麼,敲打一番,但忽然止住。
直接起身,一步跨出帥帳之外,遙看遠處,冷聲道:“來了!
”
這一聲極短而促,好似兇刀破鞘,瞬間殺機勃發。
守帳外的親兵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判斷出來,那是陽國赤尾郡的方向。
……
……
赤尾郡。
蛇骨面者身死的那處荒地上空,忽然漾起波紋。
一根根白骨自虛空中鑽出,彼此交錯、勾連,迅速形成兩條蛟龍骨架,如活轉一般,骷髅眼窩中陡然生起魂火。
兩條骨蛟張牙舞爪,互相咬住對方的尾巴,形成一個圓。
圓中幽光旋轉,隐隐通向某個神秘空間。
而後從幽光之中,走出來一個穿着麻布道袍的年輕男人。
這人的長相,說英俊也不對,說醜陋也不對。
他站在那裡,仿佛已是這方天地的中心,這種強烈的存在感,令人不知覺就忽略了他的長相。
唯獨避不過一雙眼睛,一隻透着淡漠無情,一隻顯得平靜幽深。
他走出幽光之後,随意往地上看了一眼,面無表情。
那是蛇骨面者身死之時所處的位置。
而自他身後,陸琰、龍骨面者、猴骨面者、兔骨面者,相繼走出幽光。
張臨川在楓林城殺魏俨、沈南七的時候,也曾開過一扇白骨門。
但與這兩條骨蛟咬合的白骨之門,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上的存在。
彼時那扇白骨門,是溝通幽冥之氣,鋪設戰場,增幅他的道術威能。
而現在由白骨道聖主親自開的這扇白骨門,卻是借道幽冥,洞穿數萬裡,自白骨地宮直趨陽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