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八月,夜有秋涼。
厲有疚在高速的飛行中講述道:“我一早便讓她不要再懸青牌,不必接觸案件,我們也可以給她安排一個好前途。
偏偏烏老說,她是林家最後的皿脈了,要她自己做決定……這麼些年來,她一直靠藥物來面對屍體,竟也成為一個相當出色的青牌捕頭。
”
“的确……非常出色。
”姜望說道。
“但她太較勁了。
跟人較勁,也跟自己較勁。
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線索和答案的,更不是隻有案件。
她以她的父親為榜樣,但是那個榜樣的結果是什麼呢?
”
厲有疚的問題,讓姜望不知該說什麼。
他隻是突然想起來。
那會在停屍房,林有邪突然叫他搭把手。
是不是其實……她自己也害怕呢?
姜望一路走來,厮殺無數,當然不可能害怕屍體。
但是那樣細緻地解剖研究一具死屍,心裡的确是有本能不适的。
而林有邪,卻是本身就患有不能面對死屍的驚懼症!
她得了這樣的病,卻仍然以青牌為職,在屍體上尋找線索,不比任何仵作遜色!
她在那裡,面無表情地搗藥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厲有疚繼續說道:“我說哀其不幸,其實是憐其不幸。
我說怒其不争,其實是怒其太争!
有些事情,不是她可以解決的。
”
他看了一眼秋月:“也不是我們可以解決的。
”
那麼誰能解決?
隻有天知曉。
姜望想了想,問道:“當年林況大人的死,可是有什麼隐情麼?
”
厲有疚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
”
此時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飛離了齊國邊界。
晚風之中,一時隻有輕微的歎息。
姜望于是問道:“陽玄策現在藏身在哪裡?
”
厲有疚道:“根據我才得到的線報……”
“厲捕頭!
姜捕頭!
”遠遠一道洪聲,在夜空下滾滾而來。
姜望和厲有疚齊齊回頭,看到嶽冷那張甚是威嚴的臉,正在飛速靠近。
“嶽大人!
你怎麼跟來了?
”厲有疚問道。
“有陽國餘孽的消息,我怎能不來?
”嶽冷咬牙說道:“叫秦廣王逃脫,實乃我畢生之恥。
非得要找出些線索,将他們揪出來不可!
”
先是厲有疚,繼是嶽冷,這緝兇隊伍是愈發強大了。
姜望不由得說道:“有兩位大人出馬,那陽玄策豈有逃脫之理?
我倒像個擺設。
”
嶽冷想了想,說道:“你跟着我們出國緝兇,卻也有些浪費時間。
不然你先回去,我和厲捕頭去便是。
”
“不可。
”厲有疚說道:“這件案子陛下終究是交給姜捕頭的,他人都已經出境了,就這麼兩手空空的回去,卻也不好交差。
索性走上一趟,有我們在,當不至吃虧。
”
嶽冷點點頭:“你說的也是,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
兩位神臨修士三言兩語讨論好了姜望的去路,于是又一起繼續前飛。
“陽氏餘孽現在躲在什麼地方?
”嶽冷把先時姜望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厲有疚打趣道:“你情報細節也未查知,便急急追出來了!
是怕我把咱們大齊天驕賣了不成?
”
嶽冷闆着臉道:“好你個老厲,敢拿我消遣!
我早已說過,非得蕩盡地獄無門不可,你得了線索,卻不知會我,好不夠意思!
”
“事出緊急,我哪裡想那麼多。
”厲有疚笑了笑,語氣輕松:“陽國那小王子也是有福,有個天下第一内府來拿他,還有咱們兩個老卒!
”
這樣的隊伍去緝拿一個陽玄策,他是該如此輕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