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樵島,武一愈已經生活了快一個月。
出海以來,其實兜兜轉轉待了很多地方,最後選擇在這樣一個相對平和甯靜些的島嶼落腳。
近海群島自有風光,也自有寂寥。
玉蟾宗這幾個小宗,限于實力,不會怎麼“多管閑事”,對島嶼的掌控程度,也遠不如釣海樓那等大宗,更不能跟軍營般的旸谷相較。
因此适合藏匿。
離開海邊,在一處普通的民屋裡,把鬥篷收起來,換上一件帶兜帽的袍子,小心地把痕迹抹去,從後門離開。
在雜亂無章的小巷裡穿行,繞行了很久,确認沒有被任何人跟蹤之後,才在牆角留下一個隐晦的記号。
他每次都是這樣與地獄無門聯系的。
地獄無門的那位小鬼,看到這個記号後,就會前來找他。
相對而言,這次能夠直接去見仵官王,并且仵官王也在得樵島,才比較讓他意外。
可能是仵官王藝高人膽大,又或者是,加入地獄無門,必須要與閻羅當面吧。
悄然留下記号的武一愈轉身離開,走進另一條巷子的時候,已經将黑色袍子掀掉,換了一身灰撲撲的衣物,戴上另一個鬥篷。
而突兀一個轉身,穿出了小巷。
繞行兩條街道,來到一間門戶深掩的院子前。
這是他現在的落腳點,也已經是來得樵島後的第五個住處。
他在同一個地方,最多不會住超過十天。
因為他知道,就算再小心、再細緻,也難免會留下不經意的痕迹。
因為他清楚,齊國的那一群青牌,有多恐怖。
地獄無門那群常年遊走在生死邊緣,專精于隐匿行刺的殺手,都無法徹底擺脫追蹤。
而他遠遠沒有尹觀借神臨強者突破的實力和膽魄。
有時候他也會想,如果當時他沒有那麼沖動,那麼現在還是受人敬仰的醫修,是金針門的長老,在朱禾郡受人敬仰,走到哪裡都是尊崇。
可以坦然的行走在陽光下,不必遮掩面容,不用躲躲藏藏……
他怕什麼地獄無門呢?
就算地獄無門要殺他,也得付出幾個閻羅的性命,因為齊國!
齊國庇護它的百姓。
而現在呢?
若是哪位閻羅起意殺了他,就像捏死一隻臭蟲一樣,不會引發任何動靜,不會被任何人注意。
如果當時沒有那麼的怒火攻心……
但是武一愚太過分了!
跟那個已經死了的老鬼一樣,腐朽、呆闆、惡臭!
他們到底有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
有沒有尊重自己?
但是……沒有如果。
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在無數次午夜驚醒的時候,武一愈都這樣告訴自己。
時過境遷的人和事,比無解的病症更無解,因為已經過去。
颠沛流離、且提心吊膽的日子并不好受,好在他之前通過灰色門路,攢了不少元石,才能夠在東躲西藏的時候,依然保有相對的修行資源。
等我修成秘針就好了。
他又想。
但被秦廣王拒絕,的确斬斷了他預想的後路——本以為這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他難道配不上一個殺手組織的閻羅位置嗎?
最可恨的,還是金針門。
娘的,這就讓地獄無門把你們都殺光!
他在心裡惡狠狠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