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聽說你是天下第一了是嗎?
你怎麼沒有先跟我說呀?
你累不累?
辛不辛苦?
想不想我呀……”
一連串的問題之後——
“那我就是天下第一的妹妹咯?
我!
姜安安!
天下第一妹妹!
”
(此處畫了一個叉腰大笑的小人兒。
)
“他們都說你好厲害好厲害,我告訴他們,你一直都這麼厲害呀,你早就拿過第一名啦!
”
最後一句話是——
“哥,你什麼時候來看我呀?
”
姜望是在回返齊國的路上,接到的這一封雲鶴傳書,自展信開始,臉上的笑意就怎麼也沒法抹去。
說起來,淩霄閣秘傳的雲鶴傳書之術,确實稱得上玄妙。
寄于流雲,悄無聲息。
在路途上的時候,就是普通的行雲,信息隻在雲和雲之間傳遞,唯有到達目标所在地方後,才會臨時卷一縷雲氣,化為雲鶴飛落。
它最大的優點是隐蔽。
之所以能夠傳遞萬裡,一是因為雲氣的特殊性,二是在于淩霄秘地有一個核心陣法所在,為雲鶴提供支撐。
當然,囿于使用者的層次,雲鶴傳書的信息安全無法得到保障。
不過姜望和姜安安所聊的,通常都是生活瑣事,倒也沒有什麼機密可言。
雲鶴傳書雖然動靜極小,也必然瞞不過同行的曹皆等人,但姜望本也沒打算隐藏。
便在馬車上大大方方地回起信來——
“啊,你已經知道了嗎?
哥哥本來不想說的,唉,就是怕你驕傲。
其實這個也沒什麼了不起。
也就是全天下所有國家的第一天驕,聚在一起較了一次武,然後哥哥不小心拿了個第一。
也就是全天下的内府修士,十幾年隻出這麼一個魁首罷了。
這真的不算什麼。
當然,因為本屆又有天府修士,又有絕巅修士,可能往前幾屆十幾屆,哥哥都是最厲害的那一個。
但這又怎麼樣呢?
姜安安小朋友,你要保持謙虛,不可張揚。
雖然哥哥在内府層次已經是天下第一,但現世如此廣闊,天才多如繁星,總歸還是會有那麼一兩個内府天驕,能跟哥哥過幾招的。
滿招損,謙受益,切記切記。
等哥哥回齊國處理了一些事情,就來看你。
到時候有驚喜!
”
姜望寫到這裡,心滿意足地笑了一下,然後補充道——
“另,你的字有點歪了,是最近修行太用功嗎?
”
随手将信紙一折,它便化作雲鶴,飛出車窗外。
在空中略一轉,掠過車馬連綿的漫長隊伍,漸拔漸高,直入雲霄中。
這是齊國人浩浩蕩蕩的回國隊伍,天覆軍的精銳士卒在前舉旗開道,載着兩位國之天驕的馬車在後——計昭南這時已經去萬妖之門了。
其人的坐騎“小白”,倒是留在隊伍中,由天覆軍幫他帶回軍營。
如非必要,一般戰馬很少會送去萬妖之門後。
這裡說的戰馬,是混有妖獸皿脈的強大戰馬,一般的駿馬,是很難參與超凡戰場的,提也不必提。
普通士卒可以結成軍陣,演化超凡之力。
普通的駿馬卻無此能。
天下有名的騎軍,坐騎一般都是混合妖獸皿脈而來,甚至于有些本身已是妖獸層次。
那些天生的異獸坐騎,本身已經極其罕見,想要成軍,則更是為難。
之所以除騎軍外,很少有帶坐騎去萬妖之門的情況。
一來是混有妖獸皿脈的戰馬,容易引起妖族的激烈反應。
二來,進出萬妖之門,本身也是需要消耗萬妖之門的力量。
雖然萬妖之門隔斷兩世,又有人族曆代強者加持,這些力量損耗可以說微不足道,但畢竟在漫長歲月裡,進出萬妖之門的戰士也實在太多。
人族是從艱苦歲月裡跋涉而來,尤其是在萬妖之門這樣浸透無數先烈鮮皿的地方,後人哪有資格奢侈?
“小白”此時正和“焰照”、“雪夜”走在一起,三匹禦賜的寶馬,個個招搖。
出征觀河台的隊伍在前,參與觀禮的隊伍在後。
曹皆的馬車則在隊伍最後面坐鎮。
這樣一支聚集太多天驕和國内貴族的隊伍,若是出了點什麼事情,整個臨淄都要亂起來。
所以他自是脫不開身的。
要一路把人送回臨淄,他此行才算功成。
經沃、季,穿鄭、陽,這條往來觀河台的路線,齊國人已經走了很多次。
當然,現在的陽地已是齊地。
“跟安安說了些什麼?
”坐在對面的重玄勝,笑着問道。
這輛載着國之天驕的馬車,本是不該别人上來的。
但重玄勝非要蹭上來坐一坐,旁人也沒法攔着。
而重玄勝上來了,十四也當然也不會落下。
所以好好一輛寬敞的馬車,堂堂天下第一内府又被擠到了角落,回信都是貼在車壁上寫的。
重玄勝很規矩地沒有偷看,但也免不了有些好奇。
若不是黃河之會結束後,姜望須得盡快回齊接受封賞,他倒是挺想跟着姜望去雲霄閣看一看姜安安的。
也不知道姜望這樣一個年少老成的家夥,妹妹是什麼樣子。
“也沒說什麼,就是讓她好好用功,努力修行罷了。
”姜望心情正好,笑容燦爛:“我還能在她一個小孩子面前炫耀嘛?
”
“哦,是嘛。
”重玄勝半信半疑地應付了一句,又轉笑道:“這次我可是見到了你的喬燕君。
雖然戴着面紗,瞧不真切。
但許高額說必是絕世美人,或許不輸夜闌兒呢!
”
“她當然不輸夜闌兒……”姜望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又馬上警覺起來,義正辭嚴地鄙夷道:“你們怎麼就那麼閑呢?
天天就在背地裡議論這,議論那!
能不能有點正事?
”
他和葉青雨,也就那天奪魁後,當面聊了幾句。
之後葉淩霄就闆着臉出現,帶她離開了,說是國内有急事要忙……
就那麼一會兒的工夫,他以為李龍川、許象乾他們甚至可能都沒注意到。
真是沒想到,竟然私底下還讨論開了!
重玄勝笑道:“就随便聊聊。
沒聊多少!
”
事實上他們幾個,甚至已經把淩霄閣的曆史都摸清了。
是“聊得沒有多少可聊的”,而不是“沒聊多少”——主要是他和許象乾、李龍川。
晏撫忙着跟溫汀蘭竊竊私語,是沒什麼工夫跟他們扯閑篇的。
子舒當時則和照無顔去慰問同門殷文華了。
當然,十四全程旁聽。
姜望唾棄道:“庸俗,膚淺,俗不可耐!
”
重玄勝哈哈一笑。
十四則歪了歪頭,聲音在頭盔底下冒出來:“以前聊晏撫婚事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
姜望:……
“哎我們到哪兒了?
”為了避免進一步尴尬,他掀開窗簾問道。
重玄勝滿臉堆笑地往外看了看,說道:“季國。
”
從輿圖上來看,季國的東北方向,有一個國家,是姜望舊識的地方,名曰“佑”。
那隻負城而行的巨龜,給姜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季國的東南方向不遠,則是大名鼎鼎的青崖書院,許象乾的求學之地。
此行晏撫、李龍川都是跟着隊伍回返齊國的。
倒是許象乾,離開沃國之後,就跟着照無顔、子舒往西走了,據說要去雪國看雪。
照無顔本來四處遊曆,就是因為修行。
這一次信心很足,應該是已經确定了自己的道途,說是要在西極之地成就神臨。
又是一個三十歲之前的神臨修士,未來不可限量。
許象乾來觀河台的時候,過書院而不入,走的時候也潇潇灑灑,看都不回去看一眼……真是青崖書院的好儒生。
“季國是景國的屬國嗎?
”既然聊到這了,姜望也不能不順嘴問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