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霸國底氣,鬥氏威風!
”孟天海贊歎一聲:“這條雲夢舟,我就先扣下了!
”
/滔滔皿河躍起如龍,整個從這無根世界拔将出來,被孟天海一口吞下!
/橫亘禍水五萬四千年、被視為人族防線的皿河,一念成空。
使得這孽海,有一種“秃然”之感。
/但玉帶海很快就分流過來,更外圍的濁浪,自然地往裡入侵。
/而孟天海擡眸看去,這目光注入無窮偉力,使得那無垠濁浪,掀起驚濤,倏然後退百裡,濁化為清!
/他以一己之力,一目視之,而外拓百裡淨水,使得玉帶海,再加幾分“腰圍”。
/此等力量,簡直難以想象。
/不愧是獨自對抗諸聖遺局五萬四千年的男人。
/先前喚醒萬古偉力,拳打諸宗師,已經展現了超脫之下最頂層的實力。
/那還不是他的極限。
/直至此刻,以五萬四千年皿河為道身!
/那艘華美絕倫的夢境之舟,被他握在掌心,小巧精緻,像是孩童的玩具。
/孟天海沒有更多言語,但态度非常明顯——他很期待走出紅塵之門後,楚國會如何打死他。
/立在金橋上的宋菩提,已然失去了對雲夢舟的感應。
在皿河之中外人不見的争鬥裡,她全方位地落敗。
/但她也不言語,隻是看向孟天海的眼神,已經完全是看一個死人。
/“吳病已。
”孟天海又看向場内的法家大宗師:“赤州鼎是你自己放開,還是我親手奪回來?
”
/吳病已一言不發,隻是擡起他僅剩的左臂——
/哐啷啷啷。
/純白色的法無二門鎖鍊,如雪蟒遊天,緩慢地從赤州鼎上遊下來,又倏然一躍,急劇縮小,最後遊進吳病已的大袖裡。
/紅光一霎滿孽海!
/赤州鼎驟得自由,在空中滴溜溜亂轉,大放寶光,且不斷膨脹,頗有一朝得脫、怒傾天地的氣勢。
/但一隻巴掌将它蓋住,捏成了小鼎一隻。
/赤紅色的小鼎,和猶帶雲氣的小舟,現在都停在孟天海的掌心。
/“吳病已從不妥協。
你肯幹脆地将赤州還我,隻是因為知道我要死了。
”孟天海笑了笑:“是的,過往我苦熬的那些時光,再次成為我的孽報,剝開蓮華聖界之後,五萬年來追壽,皿河正在衰竭,這過程不可逆轉——我若不能超脫,必死無疑。
”
/他嘴裡說着生死,但仿佛無關于自己。
/他低頭看着掌中的兩件寶貝,莫名其妙地笑道:“洞天寶具,天地孕成。
憑什麼它名赤州,你名雲夢?
憑什麼天生地養,卻要被印上人的烙記?
憑什麼說它就歸屬于我,它歸屬于你?
”
/橫掌如陸,其上兩洞天。
/此掌曾經分生死,此掌曾經握洪流。
/五指似峰已倒傾,手掌就此合握。
那赤鼎和雲舟被輕輕一捏,其上烙印全無。
自此不再被任何人掌控,也包括他孟天海。
/然後他笑着将它們扔了出去:“去吧!
”
/赤州鼎和雲夢舟的光輝,隻是閃爍了一次,就徹底離開衆人的視線,消失在禍水深處,不知去了這無垠孽海的哪一個角落。
/衆皆默然,看不明白孟天海是什麼意思。
/本以為孟天海奪雲夢舟,搶回赤州鼎,是為接下來的超脫或者流亡做準備,他卻随手丢棄,根本不在意!
/鬥昭更是憤憤不平——你不在意,那你搶走我大楚的雲夢舟幹啥呀?
自己不要,也見不得别人有?
/孟天海長聲道:“這兩樣東西都無主,此後漫遊孽海,誰遇到就是誰的,有緣者得之!
”
/“這毫無意義。
”宋菩提淡聲道:“赤州鼎的歸屬且不去說。
雲夢舟屬于楚國,這是不可更易的事實。
無論誰得到,最後都要還回來。
”
/孟天海笑笑:“也許會有例外。
”
/宋菩提道:“沒有例外。
此刻我在這裡,全權代表大楚皇朝。
”
/孟天海卻隻是搖了搖頭:“時光真是可怕的武器啊。
當初唯南不臣,現在卻也以為……天下唯你。
”
/他豎起手掌,止住宋菩提的話語:“不必與我解釋什麼,我知你三千年世家,永榮南國。
我比你更了解時光,我也看到更久遠的大楚皇朝——當初熊義祯喊出‘唯南不臣’的時候,我在禍水,也為他浮一大白。
”
/熊義祯即是大楚太祖,銘刻在青史上的傳奇英雄,在兵荒馬亂的年代,獨自高舉南境旗幟。
/這時候人們才恍惚想起來,此刻以皿河為道身的這個男人,是真正活過了、經曆了漫長曆史的人物。
/仙宮時代、一真時代……整個道曆新啟三千九百二十三年,全在他眼前發生!
/孟天海大袖一展:“你們背後勢力的興衰起伏,包括你們所擁有的榮勳過往,我全都看在眼裡。
我比你們想象的,更了解你們。
今日雖來謀我,我其實對你們無怨無恨。
大家都是局中人,未成超脫,誰得自由?
先前對我出手,盡可一筆勾銷!
”
/“你倒是灑脫!
”司玉安提着昆吾劍,慢慢地道:“怎麼勾銷得了?
”
/孟天海看他一眼,平靜地道:“我這一生,殺人無數,吞人無數,什麼惡事都做得。
與諸聖都無關,全是我自己的選擇。
你是官長青的弟子,恨我應當,殺我是你本事!
但做不到的話,就怪自己太弱吧!
”
/他沒有去打殺司玉安。
/他并不在乎司玉安的恨!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他也不介意任何人來找他尋仇——無論以什麼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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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殺人,也可以被殺,這個世界的本質,不就是如此嗎?
/德枷法鎖,強者累贅!
/他隻是擡起靴子,往更高處走。
/腳踏虛無之階,每一步卻都落在實處。
那不能被肉眼捕捉的規則節點,在他的靴子底下臣服。
他越來越往上,仿佛要走到這無根世界的無限高處,尋找那并不存在的孽海穹頂。
/沒有人阻止他。
/就連司玉安,此刻也沒有出劍。
/在此時此刻的禍水,得到自由的孟天海,的确是無敵的——他唯一的敵人是壽命。
他早該死而未死,而又苦心積慮擺脫了蓮華聖界,那些貪得的年月自然會向他追索。
/他不成超脫就必死,但失去了蓮華聖界,沒有開拓大世界的機會,他又憑什麼超脫?
/孟天海自己,好像不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他拾階而上,漫聲問道:“你們知道,這是一條怎樣的超脫路嗎?
”
/孽海隻有濤聲。
/所有人都沉默。
/孟天海繼續走,他很自然地講述道:“當初我受沉都真君危尋之邀,深入滄海襲擊臯皆,斬下半截龍角。
我也因此看到了臯皆的超脫路。
一身萬瞳,一眼萬年。
他因托舉海族而成,也因托舉海族而敗。
/“封鎖迷界的那一戰,我以彭崇簡的身份正在場。
我看到三次登臨絕巅、三身皆衍道的覆海,碎于因果,毀于舊恨。
三身衍道、兩族合流、一世超脫,最後鏡花水月一場空!
/“我看到獨面滄海、天涯釣龍的軒轅朔,兩次靠近超脫,終究心系人族,功敗垂成。
/“太虛會盟,你們都親曆!
虛淵之創立玄學,建立太虛幻境,一手顯學,一手人道洪流,看似大勢磅礴,實則脆弱不堪。
他的玄學需要門徒傳播,他的太虛幻境,需要列強認可,需要世人參與。
他看似選擇很多,但每一條路,都需要他人托舉!
最後結果如何,你們也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