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懷信布置的法壇,已經在天涯台外懸停了五天。
雖然姜望說,要熬死季少卿,熬到他沒有複生的可能。
但辜懷信自然不可能放棄。
區區一個内府修士的想當然耳!
在他看來,姜望根本不懂,什麼叫死亡。
根本無法理解生死的意義。
更無從得知,輪回的過程。
所謂的輪回,可不是那些美好的傳說……
一個内府修士,怎麼懂得救死回魂是怎樣的手段?
無非是付出更多資源,更多代價。
從情感上來說,季少卿是他的嫡傳,由他親手培養成才,感情深厚。
從現實角度來說,天門神通可遇不可求,擁有天門神通的季少卿,自然也就擁有其不可替代的價值。
是以他以堂堂真人之尊,也在這裡陪着這些小輩,等了足足五天。
當然這也不算什麼。
君不見,兩大真君的意志代表,現在也懸在高穹呢!
終于要結束了……
即使是辜懷信這樣曆盡滄桑的當世真人,也禁不住,有了這樣的感歎。
任是誰,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傳弟子在痛苦中慢慢死去,也難以心如止水。
事實上,若非是姜夢熊的覆軍指虎高懸在這裡五天,他也很難說自己,是不是真能忍住,不去壞那所謂的“規矩”。
但他又不能不看,因為對他來說,救死挽魂的時機,稍縱即逝。
他不時刻盯着,就很有可能錯失機會。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姜望也在折磨他。
在精神上,折磨一位當世真人。
如果這也算是成就,那姜望已經舉世無雙。
現在,姜望結束了調養。
這五天他獨坐天涯台,在幾可稱得上萬衆矚目的情況下,旁若無人地梳理自身。
這是一種難得的修行體驗,于心于道,都是求索。
而他磐石一樣的意志,和獨有的鋒芒,也被人們所注視。
他看了一眼同樣守在天涯台外足足五天的辜懷信,抛開其餘不說,這的确是一位盡心盡責的好師父。
但雙方有着根本無法調和的立場。
所以他開口說道:“我曾有幸,見過救死回魂,大概知道,如何挽回一個剛死之人。
”
重玄勝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拍了拍十四的小臂。
可惜碰到的隻是鑄鐵。
不過十四反手便把他的胖手抓住了。
姜無憂則在想。
不知高穹那位,現在是什麼心情……
辜懷信看着天涯台上的年輕人,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姜望繼續道:“有些手段神通,我不夠資格理解。
但想來,隻要熬盡了命,滅盡了魂,回命無命,還魂無魂,就是真的永不超生。
”
“什麼意思?
”辜懷信終于對他開口。
“我有一套法器,擱置很久。
但它曾為季少卿而鳴。
我在迷界幾經生死,用性命斬出來的殺氣,都被季少卿引動。
我在這裡坐了五天,這套法器,叫喚了五天。
起先我以為,那聲音在我耳邊。
後來我發現,它一直是響在我心裡。
原來不是它在呼喚我,是我的殺念,在呼喚它。
”
姜望輕輕搖頭,用一種歎息般的語調說道:“我曾經不想再用它,但現在,我決定用它。
”
晏撫表情凝重地與李龍川交換了眼神,當時在場的他們,都回想起了那寒徹人心的一聲輕吟。
那是他們未曾見過的、姜望的另一面。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