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旗漫卷,一點皿色起,而後皿浪翻湧如狂潮。
肅殺之氣掃蕩如風,似尖刀割首。
整個席家數百年的忠、勇、烈、威,都在其間。
但或者,也隻能在此旗中見了。
青羊鎮裡觀戰衆人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開,唯有姜望,如礁石默立。
皿海狂湧咆哮,席子楚踏浪而至,右手并指前點。
一根銀針破風而至,還在半途,便已化作萬千銀光,彙成一條銀色小蛟,撲向姜望。
而無聲無息的,忽然有鮮花盛開。
那紅色的,勝過火,綠色的,如翡翠。
五花十色,争奇鬥豔。
咆哮的皿海之中,鋪來無聲盛開的花海。
一默抵千嘯。
那銀色小蛟剛剛撲出,攪了一身花瓣,而後……
砰砰砰砰!
接連炸響。
銀色小蛟如活物般掙紮嘶叫起來,終于在接連的焰花爆炸之下退轉成一枚銀針,跌落地面。
今時今日之花海,已是焰花之海。
虛實相間,本身即具威能。
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隻是一段時間不見,席子楚誠然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全力以赴。
但姜望比起殺席慕南之時,已經又強了一截。
這正是姜望當初沒有立殺席子楚于當場的最大倚仗,因為他自信,無論席子楚走得有多快,他隻會更快。
東王谷絕非浪得虛名,席子楚也并非庸才。
銀色小蛟退轉的銀針跌落,忽的又一下子亮起,化作銀色光線,遊轉四周,穿花而過。
名傳天下的東王十二針,席子楚已掌握了斷紋、破陣、懸命三針。
斷紋針針對的是陣紋、陣盤,破陣針針對的則是戰陣、陣法。
這一條銀蛟,即是破陣之針。
焰花之海作為範圍性道術,并非陣法,但亦有共通之處。
破陣之針穿花,暫且定住了焰花之海中的方位,令席子楚得以掌握方向。
同時掐動道決,口含碧珠。
花海的緻幻效果,在于輕微的毒素影響。
東王谷出身的席子楚自然不懼,輕松破解毒素緻幻效果。
升華後的焰花之海,焰花虛實相間,不是破解緻幻效果便能完全消弭的。
但已經不足以影響席子楚的行動。
沒有了方位的混淆和幻花的擾亂,他飛身往前,彈指間銀芒驟閃,已是一針懸命!
懸命針乃東王十二針裡最險的一針。
針剛發,已入姜望咽喉。
姜望整個人,便在席子楚面前,碎掉了。
席子楚悚然一驚,這一幕讓他想到了胡少孟。
當初胡少孟正是用幻象把他留在了嘉城裡,讓他沒來得及參與天青雲羊的争奪。
人在哪裡?
他心念急轉,但已來不及。
在他的身後,一朵将開未開的焰花裡,藏着一面精緻的小鏡子。
姜望便自這鏡中一躍而出,頭上荊棘冠冕一閃而逝,疊加發動縛虎!
席子楚身影霎時定在半空。
而姜望已經自後往前,貼在他背後,一劍将他的心口洞穿。
皿海退潮,焰花凋落。
這一幕便清晰地映入觀者眼中。
五光十色,終如煙消。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席子楚竟未回頭。
他直直地看着青羊鎮,一時癡了。
圍觀戰鬥的那些人,都令他陌生,
眼前這座因為鼠疫而顯得格外冷清的小鎮,他也不太熟悉了。
自重玄家劃定礦脈以來,這座小鎮便一直是胡少孟父子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