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和重玄遵并肩出了天下之台,将高聳入雲的六合之柱抛在身後。
喬林等天覆軍士卒,則默默走在後面,為二人倚仗。
他們是就近離開,倒與計昭南走的不是一個出口。
兩個人邊走邊聊,就一些修行上的問題,也算是聊得不錯。
之前一起在點将台修行五天,兩人幾乎沒有說過話。
來了觀河台後,倒是偶爾會聊幾句。
并不是說他們倆關系就怎麼好了。
隻是如曹皆所說,身在戰場,便為袍澤。
在這觀河台,他們是統一戰線,代表齊國與其他國家的天驕為戰。
等回了臨淄之後,該争的還是會争,該計較的事情還是要計較。
姜望是去過迷界厮殺的,重玄遵出身名将世家,自然都懂得這個道理。
兩人一個白衣飄飄,一個青衫帶劍。
一個風華絕代,一個甯定從容。
都是絕頂天驕,自然風姿不同。
便是在這天驕雲集的觀河台,也是極亮眼的存在。
一路邊走邊聊,頻頻引人回顧。
“計昭南的那一槍,絕不能避,應當……”
重玄遵正說着,停下了步子。
前面有一個人,熟人。
一身春死軍的墨綠色軍服,被極高的身量撐着,長臉高鼻深眸。
身上風塵仆仆,戰場殺氣未消。
就那麼站立在人來人往中。
像一支旗杆插在那裡。
當他的眼神投過來時,那種目空一切的驕傲才隐去。
然後便愣住。
同樣愣住的,還有重玄遵和姜望。
“他們怎麼在一塊?
”
“這也太突然了?
”
“我應該再看幾場較選的……”
三人大概是這樣的心理活動。
沉默凝固了片刻。
重玄遵和王夷吾幾乎同時開口。
“你不是說不來?
”
“我師父不讓來,我偷跑來了。
”
然後又同時閉嘴。
“那什麼。
”姜望頗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對重玄遵道:“我先回去了。
”
王夷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這次來,不找你的麻煩。
我輩軍人,國家大局為重。
”
這話倒是暫時講和的話,就是聽起來,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這個姓王的真有意思。
不知道的,還以為上次是我輸了,現在特别怕你呢!
我理你了嗎?
你就蹬鼻子上臉?
姜望此來觀河台,本就是沖着天下第一而來。
心中少年意氣,正是前所未有高熾的時候。
遇上誰,也不會示弱半分。
先時的那一絲尴尬盡去了,他按劍挑眉,氣勢淩人:“人最怕自己給自己找借口。
其實呢,王将軍若是想找麻煩,也沒什麼關系。
想來并不會影響國家大局。
”
王夷吾一來,開口就是讓本國已經定下出戰的第一内府天驕放心,這已經很狂。
但姜望的回複更狂。
意思我解決你,根本不會費什麼力氣,何來影響?
王夷吾目光一沉。
他是自己跑出來的,身上的春死軍軍服都沒換。
劍鋒山的那一戰,讓他再次天下知名。
經曆過戰争的洗禮,身上明顯的有了“兵之主”的氣勢。
這一次把眼神全部投在了姜望身上。
隻一人,竟如千軍萬馬列陣,控馬待令,引弦待發。
而姜望毫不示弱地與其對視,似一支出鞘利劍,鋒芒畢露。
任爾千軍萬馬,我何懼?
無非人來殺人,馬來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