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人各有各的煩惱憂愁。
轎夫隻顧悶頭前行,掙的是力氣錢。
管家謝平憂心忡忡,擔心自己才就業又失業。
而轎中的姜爵爺,這時候才能靜下來,重新審視長樂宮裡的那位殿下。
不是他自誇,以他如今的實力,一個普通的外樓修士,絕對無法輕易抓着他的袖子。
更别說叫他都差點沒能反應過來。
這在戰鬥中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可太子并無神通,此事有太多人知曉,絕無虛假。
那麼……
是找到了自己道途的外樓?
就算同一個神通,不同的人開發也是有強有弱。
各人道途不同,進程不同,更是難免千差萬别。
譬如那四海商會會主蘇奢,就不如尹觀多矣。
那麼太子到了哪一種程度?
就像以前的尹觀?
姜望心知肚明,送禮物歸送禮物,太子這更是在向他展示實力呢!
倒不是說他姜望如今已有資格左右齊國朝堂局勢了,而是太子,已經着眼以後,在布局未來。
今日之大齊帝國當然強盛,并吞陽國、兵壓大夏、布局近海、黃河奪魁,稱得上威加八方。
但要說一統天下,确實還看不到可能性。
天下六強,哪個也不弱。
也就是說,天子若要更近一步,也該考慮超脫的事情了。
按照官道體系的規則而言,今天子掌權應該不會超過百年。
現在已經是元鳳五十五年,也就是說,最多四十五年之後,便是新君即位。
四十五年說長也長,說短,也不過是彈指間!
十九歲的天下第一内府,未來不可估量。
太子的智慧之處在于,從頭到尾,他壓根沒有提出招攬二字。
因為姜望必定會拒絕。
哪怕抛開姜無憂這層關系。
姜望這樣的國之天驕,隻要按部就班,自然有光明未來,無須冒險涉及争龍事。
太子隻是表達他的善意,送出他的人情,且叫姜望不收也收了。
将來他若當國,姜望這樣的人才,也應記潛邸舊情,效忠新皇。
表達善意,是給未來落子。
展現實力,是告訴他,太子配得上他的忠誠。
“去華英宮!
”
姜望在轎中道。
轎夫默默轉向。
走在轎旁的謝平,臉上更苦了。
看來這次姜爵爺犯的事還挺大……這都要去找三皇女托底了!
而對姜望來說,他去長生宮、去長樂宮,都是受邀前去,唯獨華英宮,是自己主動登門拜訪。
這其間的親疏遠近,不言自喻。
他是想要告訴三皇女,一事之約他牢記于心。
也是讓其他人不必猜疑。
長樂宮和華英宮隔得不遠,很快轎子便到了地方。
雖未提前遞帖,姜望倒也不至于在華英宮吃閉門羹。
華英宮的女官把他引到宮内千鯉池旁就離開。
今日姜無憂難得的沒有演武,拿了一隻玉碗,在池邊喂魚。
此時的她,藏了幾分英氣。
眼神有些渺遠,不知在想些什麼。
日光照水。
一把魚食灑下,百十隻金鯉競躍,真是奇觀。
姜望走至近前,咳了一聲:“殿下好雅興。
”
姜無憂瞧着那些金鯉,并未回頭:“今天怎麼想着登門?
”
姜望實話實說道:“長生宮和長樂宮都去過了,怕招人誤會,便來拜訪殿下。
”
姜無憂轉回頭來,瞧了他一眼:“既是怕招人誤會,怎麼不昨晚就來我華英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