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戈城。
朔風鼓蕩的天空,一個單薄的身影疾飛而來。
城樓上的人早已經發現了他的靠近。
祝唯我依然端坐,膝橫薪盡槍,目不斜視。
倒是緝刑司大司首轉過去,迎向來人。
“何事來此?
”他的聲音在面具下響起,有一種冰冷的回應。
黎劍秋的面容在夜幕下漸漸清晰,他直接飛上高樓,認認真真地行了一禮:“拜見大司首。
”
又對祝唯我招呼:“見過祝師兄。
”
祝唯我隻豎手一攔,示意不必多禮。
黎劍秋早已習慣祝唯我的性格,倒也并不在意,從懷中取出一枚黑色方令,雙手奉于緝刑司大司首身前:“董相命我将此令送來,說您自然知道安排。
”
“嗯?
”
大司首聲音有些疑惑,伸出手來,去接這枚黑色方令:“沒有說别的麼?
”
黎劍秋想了想:“隻說軍情緊急,讓我盡快送到。
”
黑色方令在此時被接到手中,剛剛與手掌相觸,還沒來得及細看,便隻見它無聲崩解,頃刻間化成一捧黑色碎屑,随風滑落!
大司首沉默了半晌,合起手掌,将最後一部分方令碎屑握在手心。
“董相犧牲了。
”他說。
黎劍秋愣在當場。
祝唯我則一把抓住薪盡槍,猛地自城樓上飛起。
聲如槍鳴,鋒銳絕倫:“我回新安!
”
槍尖撩起一抹火焰,立刻覆蓋全身。
像是一顆流星,劃過莊國南境。
……
……
鎖龍關前。
莊軍築起的高台之上,正在與莊高羨商量戰局的杜如晦忽然沉默。
莊高羨瞥了一眼,便看到他腰間,一枚小印正緩緩凝聚,生成。
莊國相印。
本應佩在坐鎮新安城的副相董阿身上,助他穩固後方。
現在重回杜如晦身上,隻能說明一件事——董阿已死。
在莊國都城坐鎮的副相死了!
撇開情感的部分,僅從局勢考慮。
這也是一個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消息。
後方現在糜爛成什麼樣了?
還有沒有回頭的餘地?
“杜師。
你不能回去。
”莊高羨說。
無法判斷董阿是怎麼死的,并不清楚新安城現在是什麼局勢——很可能是一個陷阱,杜如晦若是動用神通回去,一旦被困在當場,現在的這場國戰也就不用打了。
對莊軍來說,身懷頂級神通的杜如晦,絕對是不可或缺的核心戰力。
他的神通足夠讓他在大部分時間進退自如,但是有一個前提,不能被人牽着鼻子走。
以杜如晦的智慧,當然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隻是說:“沒有時間了!
我們不能再等!
”
這一場國戰他們君臣籌謀多年,推演過無數種形勢,自然也準備了許多後手。
隻是那些後手,大部分都需要時間來發動。
比如雍國那些各地趕來的勤王大軍裡,就有莊國的暗子,可以在大戰正酣時暴起反戈。
比如像姚啟這樣對韓殷不滿的雍國侯爺,未必沒有機會再争取。
至少在戰事僵持或者占上風的的時候,有很大機會。
比如……
但是現在,坐鎮後方的董阿死了,他們就已經失去時間。
時間不再站在他們這一邊,而是眷顧了韓殷。
因為此時此刻,他們根本不知道新安城的現狀。
杜如晦身具咫尺天涯的頂級神通,卻也不敢貿然回去看一眼,他承系的責任太重大,不容在莊雍戰場之外有半分冒險。
而副相身死的消息一旦傳開,對莊國軍隊的士氣打擊,一定是毀滅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