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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恐難戒言

大道破天 潇騰 3347 2023-04-11 23:59

  鄭商鳴邁步離開了。

  他還有一句話在心裡沒有說出來——然而即便是你姜望,現在創造的傳說,也隻在内府層次。

  外樓之後是神臨,神臨之後是洞真,洞真之後又衍道。
這個世界太浩瀚!
偉大的力量太偉大!
有些事情,你真的能夠改變嗎?

  曾經堅決不肯依靠父輩光環,隐姓埋名投軍,固執地獨自奮鬥的鄭商鳴,在文連牧那一局中,在鎮國元帥府前,被王夷吾的拳頭,砸碎了所有驕傲。

  此後就決然加入了青牌體系,并以最快的速度适應了北衙。

  今日他和姜望有不同的選擇,但他不是今日才做的選擇。

  這到底是成長蛻變,還是妥協墜落,也很難說得清楚。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道德體系中。

  所有的掙紮、信仰、借口……終其一生,不過是為了在一個選擇之後,自圓其說。

  有時候人的改變隻在一夜之間。

  但也總有人,永不肯改變。

  或許吧?

  佛家說,花開花落間,一個世界已生滅。

  誰又能确定,自己不是花中人?

  姜望靜靜坐在院中石桌前,又豎起一根手指,于朔風中,看那焰花開謝,品悟道術奧妙。

  許是今日并不适合修行,沒過多久,謝管家又來報,說有客登門。

  名帖一張,制作精美。

  來訪者,碧梧郡楊敬。

  姜望搖滅了焰花,輕輕皺眉。

  鄭商鳴登門是預料之中,楊敬卻是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的事情,總歸是缺失了些安全感的。

  盡管如此,他還是起身往外走,親自去迎客。

  不管怎麼說,上次他不請而赴,的确唐突。
也是對方給面子,沒與他計較。
沒道理轉眼對方來訪,他就開始拿架子。

  他還擺不出那種譜來。

  他姜爵爺的趾高氣昂,通常隻在好友間。
也就能偶爾氣一氣重玄勝、許象乾這些損友。

  楊敬今日穿了一身黑衣,顯得蕭肅。
也未帶随從,獨自站在門外。
弓和劍都收起來了,身上銳氣仍是不減。

  姜望幾步迎出去:“不知貴客到訪,姜某有失遠迎!

  “爵爺客氣了。
”楊敬看了看他:“裡間說話如何?

  姜望立即側身:“來我院中!

  好在今日重玄勝不在,不然他說不定要來攪合一二。
麾下影衛在碧梧郡挨揍一事,可是讓他不爽得緊。

  兩人前後腳走進院中。

  楊敬一句寒暄也無,直接便道:“公孫虞死了。

  姜望頓時一怔:“怎麼死的?

  “不知道。
”楊敬道:“所以我來臨淄。

  臨淄何其大也!

  達官貴人何其多!

  楊敬這語氣平淡的一句話,有一種千軍萬馬我獨往的孤勇。

  看來他和公孫虞,真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姜望很認真地說道:“絕對與我無關,我保證我對他的死毫不知情。

  楊敬說道:“不然我不會一個人來你府上。

  

  看來他已經是私下裡查過一遍了……

  姜望想了想,又問道:“什麼時候死的?

  楊敬道:“你走之後,我去陪了他一陣,那會他狀态還好,還在看書。
等第二天早上我安排好了新的隐居地,去接他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沒有外傷,通天宮、五府盡碎而死。

  “令兄怎麼說?
”姜望問。

  碧梧郡郡守楊落,毫無疑問是一個很有政治分量的人物。
若能借其勢……

  楊敬淡聲道:“公孫虞是我的朋友,不是我兄長的朋友。

  “是我失言了。
”姜望有錯就認。

  但其實公孫虞之死,兇手并不難猜。

  會在這個時間段殺公孫虞的,無非就是那麼幾撥人——要查真相的,和要掩蓋真相的。

  既然姜望自己沒有動手。
那麼就隻剩下林有邪那邊的人,鄭商鳴那邊的人,以及雷貴妃遇刺案的真兇。

  “我托人查過了,你最近監督在辦的案子,是長生宮總管太監馮顧之死案。
”楊敬很直接地問道:“我想問你,這起案子與公孫虞有什麼關系嗎?
你辛辛苦苦去碧梧郡找他,為了什麼?

  在不知道具體案情的情況下,他的問題直指關鍵。
因為兇手很可能是懷着和姜望同樣的原因,找去的碧梧郡。

  “公孫虞生前是十一殿下的心腹,長生宮裡的常客。
我特意去碧梧郡,也是為了問他一些有關于長生宮的問題。
”姜望認真說道:“案子具體的細節,我不方便跟你說。
但是你如果能夠幫忙提供一些線索,或許我可以更快找出真兇。

  楊敬對此不置可否,反問道:“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權責,你去碧梧郡查案,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去?
這案子恐怕不止是馮顧之死那麼簡單。
你與誰為敵?
有誰在暗中監視你嗎?
兇手有沒有可能是追蹤你,才找到的公孫虞呢?

  姜望先時慶幸重玄勝不在,這會又希望那胖子在了。

  楊敬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很多人都傳言說他不過是托庇于他兄長楊落羽翼下的雛鳥,但姜望親身接觸後發現,此人分明進退有據,有勇有謀。

  既能顧全他和公孫虞的朋友之義,又能夠盡量撇開責任,不影響他做郡守的兄長,還能目光敏銳地靠近問題核心……

  說起來他有意把他兄長撇開,是不是也是嗅到了這件事的危險呢?

  仔細斟酌一陣之後,姜望才道:“案子的細節我的确不能說,這是青牌的規矩。
至于你說的那種可能……我的确不能排除。
楊兄,請放心,公孫虞的死,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公孫虞是我的朋友,死在了我的莊園。
”楊敬淡聲道:“我來臨淄,是為了給自己交代的。

  “那你更應該跟我合作。
”姜望很誠懇地說道:“兇手會殺公孫虞,可能恰恰是因為他知道一些什麼。
我全程負責監督長生宮一案的辦理,在北衙,在朝中,到處都有人。
重玄勝就住在我府中,石門李氏與我是通家之好,晏撫是我的至交好友,鄭商鳴與我交情深厚……無論兇手是誰,涉及什麼勢力,我肯定能一查到底,找出真相。

  姜望在這裡不停扯虎皮,也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楊敬。

  他沉默一陣後,終于是說道:“但是公孫虞什麼都沒有跟我說。

  “說你知道的就行。
”姜望趕緊道。

  “你想從哪裡聽起?

  姜望想了想,問道:“他的舌頭,是什麼時候斷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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