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要勸谏,叫莊高羨不可侮辱宋橫江這樣的人物。
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身為帝師,又是國相,他非常了解莊高羨。
成就當世真人,擊敗世敵強雍,斬殺枭雄韓殷,将莊國帶到鼎盛時期,此時的莊高羨,正是最意氣風發、最目空一切的時候。
有些建議,他未必能聽得進去了。
那些毫無靈智可言的陰魔,在各自的石棺裡沉默。
仿佛冷眼注視着,這些所謂的聰明人,正在發生着什麼。
這些所謂的擁有智慧的存在,正在錯過着什麼。
莊高羨單手拖着衰老的宋橫江,終于來到那隻琉璃館前。
他的眼力當然遠勝姜望,一眼就看出來,這隻琉璃棺,與外間圓窟裡的石棺,存在着某種聯系。
而在鎖鍊與符咒鎮封下的那個女人,身體裡隐藏的力量,令他也有些挑眉。
“這就是你的解釋?
用外面那些陰魔,養了一隻更強的魔?
”莊高羨的聲音極冷。
“你應該讓我站好。
”蒼老的宋橫江說。
在生死完全受制于人的情況下,他的第一個要求,是要好好地站着。
“噢。
哦。
”
莊高羨點點頭。
他應了兩聲,意味全然不同,索性松了手。
“你為什麼不仔細再看看她呢?
”宋橫江面無表情地問。
“區區一隻沒有神智的魔,又哪裡值得……”莊高羨說到一半就停下,聲音更冷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
到了這個時候,宋橫江已經沒有什麼再需要顧忌的了。
預想中最糟糕的局面來臨時,他反而感到輕松。
“你覺不覺得。
”他用一種悲傷的眼神看着莊高羨:“你跟她很像?
”
“胡說八道!
”莊高羨冷聲呵斥:“堂堂清江水君,竟如此無端嗎?
為了求生,你還真是什麼都說得出口!
”
“的确,你長得很普通,不似她這樣絕美。
”宋橫江回看了一眼琉璃棺,又看回莊高羨:“但那是因為莊承乾太難看了。
莊王宮裡,難道沒有令祖母的畫像?
”
莊王宮裡,當然有她的畫像。
莊高羨也當然見過。
所以他後來才會那麼失态。
隻是最開始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往那個方向聯想罷了。
“荒謬!
”他這樣說。
宋橫江又看向琉璃棺裡被鎮封的女人,目光輕柔:“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祖母,為什麼會躺在這裡,躺在清江水底?
”
“清江水君,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此魔怎會與朕……”
宋橫江打斷了他的自我開解:“因為入魔之前,她是水族,她是我的親妹妹!
”
杜如晦在一旁沉默不語。
此時他終于明白,在魔窟外面的時候,宋橫江眼裡那一抹古怪的笑意,代表什麼了。
莊高羨體内流着水族的皿!
他是人族與水族的混皿種,而不是一個純正的人族。
本來……是沒有資格做國主的。
名不正,言不順,體統不合。
這才是真正動搖莊國社稷的大事!
一旦暴露出去,景國首先就不會承認他莊高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