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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誓約

大道破天 潇騰 4974 2023-04-11 23:59

  岱山郡,九江城。

  曾經一度被稱為莊國第四郡的九江城,在真正的第四郡永昌郡出現後……九江城,也就隻是九江城了。

  是岱山郡郡守治下的九江城。

  之所以如此說,究其原因,也無非是九江玄甲的統帥、曾經有望神臨的段離,已經廢在莊雍之戰裡。

  雖則莊庭極盡恩榮,賞賜不斷,甚至于不允請辭,強行将他按在九江玄甲統帥的位置上。

  但所有人都清楚,這隻是最後的榮耀。

  落日的餘晖雖然美麗,可馬上就要消散。

  九江玄甲現在的具體事務,段離已經沒有能力負責了……

  之所以還維持這樣的狀态,一是段離忠勇為國,廢掉也是因為國家,貿然換掉他,未免寒了人心。
二是莊雍之戰後,莊國上上下下,的确暫時找不出一個能夠頂替段離的人。

  莊國在雍國身上大口咬下來的肉,需要時間來消化。
國内的新生代強者,需要時間成長。
外來投奔的強者,也需要确定忠誠之後,才能大用。

  所以事情,就這麼拖了下來……

  事實上現在的九江玄甲,就是包括杜野虎在内的五位偏将,各管一攤事情。

  而岱山郡郡守,也時不時地來九江城“視察”一番。
想要把握這支強軍的意圖,已是路人皆知。

  說起來,先登鎖龍關的杜野虎,現今在九江玄甲裡,的确有着僅次于段離的威望。

  古兵家修行路,生者千不存一。
便是那活下來的,也大多都是廢掉,失去所有未來。

  所以此法在現世才漸漸無人嘗試。

  但在開脈丹還未出現的時代,正是無數資質普通、不能夠天生開脈的人,以赴死的勇氣沖擊道脈……

  當用一條條人命沖擊出來的超凡修士成長起來,才有了支撐上古人族的力量。

  在今時今日,在有更多選擇的情況下,還要走氣皿沖脈這條路,無疑是需要更大的勇氣。

  杜野虎走出來,走成了,當然也就更讓人欽佩。

  兵家重殺伐。

  經曆了一場極其激烈的國戰,且厮殺在戰争最激烈的地方。

  他也成功掃清蒙昧之霧,叩開内府。

  以實力而論,冠絕現在的九江玄甲。
段離已廢,其餘幾位偏将,也都隻在内府境界而已。

  但以内府境的實力,掌控九江玄甲這樣的強軍,肯定是不足的。
所以哪怕有段離的支持,其他偏将也并不服氣。

  總之,現在的九江玄甲,大緻便是這樣。

  掃蕩境内兇獸時,偶爾還會一起出動。
但事實上已經分裂為五部,各行其是。
隻能上面什麼時候确定了新的統帥人選,才能重新整合起來。

  這些事情,杜野虎管不好,更懶得管。

  他隻想喝酒,打戰,并不在乎其它。

  現在唯獨是多了一件事——看望段離,陪段離喝酒。

  雖然醫師都說以段離現在的狀态,不能再酗酒。
就連國相來看望的時候,也嚴令不許段離再喝——但是管他娘的呢!

  用段離的話說,老子廢都廢了,本就沒什麼生趣可言,還不讓老子喝酒,那活個鳥!
幹脆早死早超生!

  而杜野虎也從來不勸,隻陪着喝。

  “狗東西!

  酒桌上,段離忽地擡手就是一巴掌,蓋在杜野虎雞窩一般的亂發上:“老子讓你陪老子喝酒,不是讓你光顧着喝老子的酒!
兩斤酒你幹下去一斤半,老子喝鳥去?

  他雖然沒了修為,但打人的勁還挺大。

  杜野虎看了他一眼,不痛不癢地抹了抹頭發,咕噜咕噜,又灌下去一碗。

  這個姓段的王八蛋,以前總是對他千叮萬囑,讓他注意風度,注意儀表,做一個什麼儒将,成日說什麼“名将之風”。
現在廢了倒有意思了,原形畢露,一天到晚罵娘。

  真有意思!

  他杜老爺心兇開闊,懶得計較。
而且這個酒,确實還挺好。
便由他去。

  段離見他這麼個八風不動的反應,心裡鬧騰得不行。
罵罵咧咧道:“老子這點撫恤,早晚得讓你糟蹋盡了。

  “瞎說啥呢!
”杜野虎這才有了反應:“你又沒死,什麼撫恤不撫恤的?
那叫賞賜!

  “賞他老娘!
老子拿命換的!
”段離忽然就爆發了。

  他漲紅着臉,好像也漲紅了眼睛:“就他媽換了這麼點!

  爆發得有點莫名其妙,但也并不突然。

  他是真正有望打破凡俗壽限,有機會成就神臨的人。

  他也真正的為國盡忠,願意抛頭顱、灑熱皿。

  但不應該,是被騙着去……

  “好好好。
”杜野虎哄小孩一樣地,拍了拍他的後背,随便敷衍了兩下,就道:“酒肉穿腸過,煩惱随着走。
來,喝酒,喝酒!

  “你他媽就知道喝!
酒囊飯袋!
”段離惡狠狠地罵了他一句,一擡碗,把酒灌進肚子裡。

  

  又繼續罵道:“老子的九江玄甲,都要被你們這些龜兒子敗掉了!

  杜野虎抹着臉上的唾沫星子,又給他倒了一碗酒,嘴裡繼續敷衍道:“是是是,着實可恨。

  擡起自己的酒碗:“來,老段,咱們再幹一碗。

  段離滿臉通紅,狠狠地看着他,看了很有一陣。

  看得杜野虎已經自顧自喝下了第三碗,才罵道:“真不知道老子當初是怎麼瞎了眼,還想把九江玄甲交給你!

  他甚至突然就帶了一點哭腔:“以前叫老子段爺,現在叫老子老段!

  杜野虎着實無奈了:“你前天喝酒的時候跟我說的,說以後咱們兄弟相稱,讓我叫你段哥哥。
我說那不好吧,你說那就叫老段。
這麼快就忘了?

  段離一甩手,蹭地站起,撒起酒瘋來:“酒桌上說的話,能算嗎?

  “好的,好的,不能算,爺,段爺,老虎錯了!

  杜野虎趕緊将他拉回座位:“我給你賠不是。
來,我先幹為敬。

  他一仰頭,幹脆利落地幹下一碗。

  咕噜咕噜喝完,一抹嘴,又道:“我連幹三碗,以示歉意!

  然後又開始倒酒。

  “給老子住手!
”段離一拍桌子,把桌上的酒菜都拍了起來:“你是不是覺得老子喝多了?
想趁機掏老子的家當?
他娘的你蹭酒蹭瘋了吧?

  杜野虎遺憾地看了酒壇一眼,感覺今天也差不多陪夠了,該回去睡覺了……人生不就是喝酒、睡覺、殺人麼?

  于是說道:“瞧你這話說的。
那今天先到這兒,我下次再來陪你!

  說完便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真可謂來也潇灑去也從容。

  來時雙手空空,走時腹内飽飽。

  “你給我站住!
”段離喝止他。

  杜野虎無奈轉身:“又怎麼了?

  莊雍國戰結束後,段離便總是如今這副樣子,動不動撒酒瘋,耍小孩子脾氣。

  他早年專注于九江玄甲,未娶妻未生子,如今一朝廢去,又性情大變,也沒個親近的人照顧。

  已成廢人的将軍沒誰在乎,杜野虎隻好勉為其難,常來看看。

  但說到照顧人,他确實也是不擅長。
也就是陪着喝酒,自己也順便過點酒瘾——現在怎麼說也是正式的一軍偏将,手底下一堆弟兄。
他那點饷銀,全分下去了。
自己喝酒倒是也能喝得起,喝這麼好的酒就有些為難。

  段離搖搖晃晃地站着,用手指着他道:“我喝酒時說的話,可以不認。
但是你不行。
你不管什麼時候說的話,你都得認!

  杜野虎撓了撓頭,敷衍道:“認認認。

  他往前走了幾步:“來,段爺,我扶你到床上去歇着。

  “你站住!
不許過來!
”段離酒氣熏天:“我還沒有說讓你認什麼呢!

  杜野虎隻好站住:“我什麼都認,好吧?
段爺,這一整天喝的,天都黑了,你該睡覺了。

  “呸!
你才該睡覺了!
”段離啐了他一口:“老子清醒得很!

  要是換一個人,不管什麼身份,杜老虎早就大耳刮子扇過去了。
他杜老爺從不慣着誰。
唯獨是段離……

  自他進入九江玄甲以來,一直對他諸多照顧。

  他酗酒、打架鬧事、沒日沒夜地睡覺、戰場上經常殺意上頭多次違背軍令……

  一樁一樁,都是段離幫他壓下來的,還破格提拔他做了九江玄甲的偏将。

  說是恩重如山,并不為過。

  杜野虎歎了口氣:“是,我說錯話了。
您消消氣。
要不我再罰酒一碗?

  回應他的是一隻軍靴:“給老子滾!

  杜野虎偏頭一閃,笑哈哈地就往外走。

  現在滾,他求之不得。

  “你給老子站住!
”段離又喊道。

  杜野虎無奈地停下:“咋了啊,我的段爺!

  “你說!
”段離忽然撇着嘴,酒氣滿臉,很有些委屈的樣子:“我不管讓你做什麼,你都答應我!

  曾經威風凜凜、前途遠大的九江玄甲統帥,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每日借酒澆愁,撒潑打滾。

  要說杜野虎看着心裡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

  但這世上讓人難受的事情太多了,能如何呢!

  無能為力,永遠無能為力。

  隻有喝酒,睡覺,殺人。

  隻有讓烈酒穿腸過,但願能帶走!

  “我答應你。
”杜野虎悶聲道。

  “你發誓!
”段離虎視眈眈地瞧着他。

  杜野虎歎了口氣:“我發誓。

  段離又道:“你發毒誓!

  “行。
”杜野虎無奈極了:“我發毒誓。

  “你說!
”段離仿佛杠上了:“你如果不去做,你就死全家!

  “你說吧,幹啥都行。
”杜野虎隻當他是在撒酒瘋,哄道:“我如果不做,我就死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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