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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非是一家事

大道破天 潇騰 2907 2023-04-11 23:59

  人過必留痕,事去必有迹。

  萬事萬物的痕迹,自有其生命力,常常讓太寅感懷。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能夠看得到它的存在,能夠牽動痕迹的靈性,也因此被視為陣道天才,在一衆同輩間脫穎而出,被叔爺太華真人帶到身邊親自教導。

  當世真人的時間自然是寶貴的,尤其是太華這樣的陣道真人,可以說是整個大夏國防的“修補匠”,方方面面都離不得。

  可即便如此,對他的課業,太華也從未放松。

  從小到大,他在各方面的表現,幾乎是無可挑剔的。
為夏國第一天驕,也一向被視為太華真人的接班人,是太氏躍升大夏第一名門的希望。

  但他其實……從來不想成為第二個太華。

  他的理想,是人們以為他該有的理想。
他的道路,是太華叔爺所劃定的最優的道路。

  他也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走在最正确的人生道路上。

  直到在山海境裡,被那個陌生的張揚男子,一槍撂倒。

  輸給重玄遵,他可以面對。
夏國和齊國有本質的差距,他不是不懂。
他的确是用盡全力了,也的确越不過實力的天塹。

  夏國的第一在天下的舞台,的确算不得什麼。

  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第一,可是在觀河台上,隻有一個人能站到最後,其他的肩負着那麼多期望、一路走在榮光中的第一……都要倒下。

  他隻不過不幸的身在其中。

  他更努力,更拼命。

  輸給姜望,他可以面對。
姜望的名聲不是自封,是一場場生死戰鬥拼出來的結果。
山海境天驕相競,被内府境的黃河魁首後來居上,不算丢人。

  也許他還不夠努力,不夠拼命。

  他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學,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他可以咬咬牙再跟上。

  但随随便便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出來的人,以那樣張揚的自信,刺出那樣鋒銳的一槍……他動搖了。

  自山海境結束後到如今,他一直在動搖。

  此刻他沉默地走着,自我舒緩。

  舒緩他的五指,也舒緩他的精神。

  國家興亡擔于肩,家族興衰負于脊,人們的期待,自我的期許……他繃得太緊!

  是家主也是伯父,名為太煦的中年男人,正從另一邊匆匆走來,看樣子也是剛剛完成了防線上的工作,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

  見着太寅,隻是使了一個眼色,便徑往内室走。

  太寅沉默地跟上了。

  ……

  随着房門的閉鎖,明黃的光芒一閃而逝。

  隔絕一切查探的五行禁神陣,太寅自是熟悉的,隻是不可能掌控得有這般自如。

  又有什麼大事?

  他心中泛起難言的不安。

  如今的太氏家主太煦,是個眉眼柔和的長相,性情卻很剛烈。

  不然也不會行此毀家纾難之舉,盡全族青壯來前線。

  “魏國明确了态度,他們不會出兵。
”在軟墊上坐下來,太煦如是說道。

  太寅跪坐在他對面,一時沒有說話。

  楚國自不必再說。

  在魏國之前,理國,越國,也已經全都拒絕了求援。

  梁國?

  梁國甚至于已經陳兵邊境了……

  當然不是為了幫夏國,而是蠢蠢欲動,想在紛亂的局勢裡,咬下一口帶皿的肉。

  使夏國在這等社稷興亡的關鍵時刻,還不得不分出兵力去邊境防備。

  自當年梁慜帝死在貴邑城,雙方仇恨就已經不可化解。

  本來梁亡也就亡了,末代之君,沒幾個人懷緬。

  但梁國宗室康韶借着當年齊夏争霸之機,複國成功,這皿債就延續了下來,非一方國滅不可消……

  陳年舊債,也沒什麼好說。

  劍閣?

  早年沒有劍閣的支持,康韶拿什麼守得住後梁!

  三刑宮?

  作為法家聖地,三刑宮與書山的地位是差不離的,但三刑宮比書山更不可能插手。

  三刑宮的修士遍布天下,但三刑宮本身隻作為治法之地、法家修士窮經之所,絕不支持任何一方。

  真要以三刑宮出身的修士而論,齊國在三刑宮内部的影響力,隻會比夏國強,不會比夏國弱。

  理國曾經也被夏國吞并,後來複國。
隻不過雙方高層近些年來多有交流,在外交關系上較為緩和。
但理國本身是不具備幹涉齊夏大戰的實力的。

  整個南域範圍内,真正有影響戰局能力、且有可能出兵的,其實也就魏國和越國。

  但現在相繼宣告失敗。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齊國為此付出了什麼,但毫無疑問的是……在外交層面上,夏國亦已經被鎖死。

  太寅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

  這是一場全方位、多維度的戰争,是真正的滅國之戰!

  而這場戰争開始的時間,恐怕比他所知道的還要更早。

  太煦看着太寅,很直接地說道:“你不能死。

  太寅雙手扶膝,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太寅……我……侄兒……”

  接連變幻了三次自稱,才微微垂頭,說道:“太寅要與太氏同生共死。

  他的字句都很清楚,所以當然也已經是想得很明白。

  “當然。
”太煦說道:“你生則太氏生,你死則太氏死。

  太寅想說自己并不是這個意思。

  想說自己求的不是這種同生共死,不是孤零零地系住家族命運。

  但太煦并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就像以往的那些時候一樣。

  确實又何必說話呢?

  太煦不是不知道,不是看不清楚他的心情。
隻是太煦覺得,有更好的選擇。
于他,于太氏,都更好。

  這位太氏族長自顧自地說道:“你繼承了你叔爺的衣缽,繼承了我太氏陣道最精妙的部分。
他老人家生前最看重你。
我也……”

  他不欲繼續說情感,轉道:“所謂陣道,是引天地之力而用之,是以人道演天道。
天道若欲使夏亡,夏便亡了,我太氏無非以皿祭之。
隻是唯獨于你,一定要留下我太氏的火種。

  太煦的眼神如此平靜,平靜中有巨大的、隐忍的痛苦:“我不是讓你現在就走,我太氏是大夏名門,現在讓你走,等同拱手投降。
無異于對國家的背叛。
我是說,在最後的時刻……”

  太寅咬牙道:“勝負猶未可知。
夏國三十二年前未亡國,今次也不會亡國!

  “當然。
”太煦道:“我相信我大夏還有未竟之天命,我願為此奉獻所有,奮戰至最後……我隻是說最壞的結果。
如果……”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把話說下去:“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太氏唯獨你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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