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邪一直以來信奉的一句話是,“好人也會做壞事。
”
所以哪怕再認可姜望的品德,也不會降低姜望在她那裡的疑點。
她堅持的辦案原則,是辦案本身不會被證據之外的任何因素所幹擾。
姜望這一次海外之行的所作所為,的确令她動容。
但這些事情,也無法改變姜望早先留下的疑點。
不過,她既然表示不會再私下調查,那就已經足夠。
于姜望而言,“存疑”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大不了。
肯定不會所有人都覺得他姜望是好人,至少釣海樓的大部分弟子,肯定都對他觀感不佳。
嚣張跋扈、暴虐狠毒,說不定都是稍好一些的評價了。
立場有時候決定一切,正所謂“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姜望的道理很簡單,視我為仇,可以。
找我來“尋仇”,不行。
可以在心裡使勁地讨厭、憤恨,但如果真的付諸行動,想要對姜望造成什麼傷害。
那麼,長相思可認不得人。
對于林有邪,姜望的态度是敬而遠之。
對于烏列……他更要退避三舍。
一位神臨強者的危險秘密,他并不想探知。
他承擔的、遭遇的,已經夠多。
因而哪怕烏列已經明言大澤田氏田煥文是毒瘤,身為四品青牌的姜望,也沒有什麼特别的表示。
隻是說道:“烏前輩憂國憂民,令人感佩。
”
“曾經受職得俸,仍記得為國分憂而已。
”烏列随口應了一句,反問道:“姜捕頭腰懸青牌,沒想過為國除害麼?
”
這問題就有些嚴肅,姜望不能夠再顧左右而言它。
他終于知道,林有邪那執拗的性格從何而來,與這前代的烏名捕簡直如出一轍!
對于感興趣的人和事,是一定要刨根究底,絕不肯輕輕放過。
這對查案來說。
或許是一種優秀品質。
但對被“針對”的人來說,難免有些不美妙。
姜望想了想,直接問道:“敢問烏前輩,金針門叛徒武一愈,是不是我親手所擒?
那算不算為國除害?
”
烏列看着他:“你是想說,有多大的力氣,做多大的事情?
老夫倒是聽說過一句話,‘年少未敢忘國憂’,為民除害,義之所在。
為國除患,忠之所行。
力弱豈為借口乎?
“不,前輩,您誤會了。
”
姜望搖頭說道:“我的意思是,金針門一案,錄為卷宗,記在都城巡檢府。
人證物證,一應俱全。
案情一目了然,罪行清清楚楚。
我于巡檢府接下此案,而後出海緝兇。
這,是我理解的青牌職責,是我認為的為國除害。
”
“您說田煥文是毒瘤,說大澤田氏有大問題。
敢問,可有證據?
您說您一直在調查他們,敢問,可有朝廷要求青牌調查大澤田氏的公文?
”
說到這裡,姜望雙手一攤:“如果都沒有。
我如何能說,大澤田氏是‘害’?
且不論對方是誰,難道辦案這種事情,憑前輩一言定罪?
”
這些當然都沒有。
如果烏列是奉旨查案,田煥文豈敢動他?
哪怕是遮迹藏形後的暗殺,那也是在找死。
一動就是滅門之禍。
如果齊庭真的要調查一個頂級世家,那就不是一個烏列出動這麼簡單。
當年聞名天下的枯榮院,一夜之間滅門。
影響綿延至今,一直到現在,齊境内的所有宗門,都被壓制在一定的層次以下,永遠不可能再出一個枯榮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