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相殘,何其諷刺!
聞言,夜落内心也一陣悲戚,說不出的難受。
在他印象中,師尊向來不曾虧待任何弟子。
七師弟“玄凝”心性愚拙,入門之後,修為遠遠落後于其他同門,心中常有自卑之意。
可師尊卻言稱,玄凝勤能補拙,大器晚成。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絕。
大道修行,也當如此。
五師弟“王雀”身世坎坷,背負皿海深仇。
是師尊在暗中幫其查探仇敵線索,為其鋪路,最終讓王雀得償所願,報仇雪恨,徹底打碎心結。
二師兄“景行”性情溫醇謙恭,不喜殺生,曾在外出遊曆時,被魔門的一些老家夥以‘論道’為借口,諸般欺負。
師尊得知消息,大發雷霆,大動幹戈,一口氣将那那些魔門老家夥打得頭破皿流,哭爹喊娘。
自此以後,師尊在大荒天下有了一個新的綽号:護徒狂魔。
除了景行、玄凝、王雀,其他同門哪個不曾被師尊視若己出對待?
不提其他,且說火堯,自幼被師尊帶回師門,留在身邊聆聽教誨,從不曾受過任何冷落!
這是太玄洞天人所皆知的事情。
而此時,看着火堯跪伏于地,惶恐求饒,夜落内心也是五味雜陳。
沒有同情,隻覺得火堯可憐、可悲!
“師尊,弟子錯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
火堯痛哭流涕。
蘇奕沉默片刻,道:“這次前來幽冥界的行動,是你自己所為,還是由毗摩指使?
”
火堯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是……大師兄做的決斷。
”
蘇奕再問:“你為何敢肯定,我會前來葬道冥土?
”
火堯低聲道:“弟子抓了那鬼燈挑石棺一脈的傳人,從其口中得知了一些線索。
”
“除此,弟子也曾從那桃都山君口中得知,師尊曾闖過葬道冥土,并且被困在那葬神遺迹足足三年之久,故而推斷出,若師尊真的輪回轉世,當得知葬道冥土出世的消息後,定然會前來。
”
蘇奕道:“桃都山君如今在何處?
”
火堯低着頭,道:“此人懷疑我另有企圖,在抵達葬道冥土不久,他便借機逃遁,潛入葬神遺迹深處,至今……不曾再顯露蹤迹。
”
蘇奕再次沉默了。
許久,他才說道:“我給你兩條路選,第一條,自廢修為,自今以後,你我兩不相欠,再無任何瓜葛。
”
火堯臉色大變,倉惶道:“師尊,那第二條路呢?
”
蘇奕神色不悲不喜,一片淡漠,“由我親手廢了你。
”
轟!
火堯如遭雷擊,跪伏在地的軀體都顫抖起來。
他曾叱咤風雲,縱橫大荒天下,享盡榮華富貴,無論到哪裡,皆會迎來數不盡的贊譽和奉承。
可若修為被廢,就注定将從雲層之上跌落無盡深淵,過往所擁有的一切,都将煙消雲散!
這樣的落差,誰甘心承受?
火堯如若崩潰般,嘶聲喃喃:“這等懲處,比之滅我性命殘忍何止十倍百倍?
若如此,又與生不如死何異?
”
“不!
我就是死,也斷不會接受那跌落凡塵,苟延殘喘的活法!
”
他猛地擡頭望向蘇奕,眼睛發紅,目眦欲裂,瞳孔充斥暴戾瘋狂之意,“師尊,徒兒已經誠心悔過,悔不當初,您……為何就不能給徒兒一個洗心革面的機會?
”
聲音都透着一抹癫狂之意。
蘇奕靜靜看着火堯,沒有說一個字。
火堯似感受到蘇奕那平靜之下不容違逆的态度,整個人似徹底崩潰,哈哈大笑道:“罷了,師尊要殺徒兒,動手便是!
到那時,大荒諸天所有人都會知道,師尊您是何等冷酷無情!
”
夜落眉頭緊皺,再忍不住道:“師尊,讓我來動手送火堯上路吧!
”
他内心充斥着說不出的怒火。
一個欺師滅祖的叛徒,一個在前不久還曾張狂到大肆對師尊動手的混賬,到最後還敢指責師尊無情,這何其荒唐?
何其喪心病狂?
“你莫要插手。
”
蘇奕深呼吸一口氣,按捺下堵塞于兇膛間的失望情緒。
他沒有再遲疑。
掌指捏印,按在火堯頭頂。
轟!
刹那間,火堯那一身玄幽境層次的道行皆被震碎,煙消雲散。
肉眼可見,火堯原本英俊的容貌一下子像蒼老了無數歲,肌膚似失去光澤,幹癟下去。
“修為!
我的修為!
!
”
火堯披頭散發,發出歇斯底裡尖叫,“蘇玄鈞,你好狠的心!
我明白了,你這是在宣洩内心的恨意,故意在折磨我,踐踏我,為的就是讓我生不如死!
!
”
蘇奕輕聲道:“于你而言,對我的仇恨已化作心魔,既如此,便将過往一切遺忘便是。
”
說着,他右手食指抵在火堯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