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做事一向幹脆果斷,極少出現躊躇糾結的情況,而他自己也很讨厭無謂的糾結,因為凡事都有利弊兩面,承其利必受其弊,權衡過後利大于弊就去做,若是弊大于利就不去做,簡單明了,根本就不用躊躇猶豫,磨磨唧唧。
但凡事總有例外,眼前這件事情就不能單純的用利弊來權衡,為了将軍糧送回去,不惜害死整村的無辜百姓,他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也在情理之中。
挨罵他倒是不怕,因為他在朝為官時就已經被那些文官罵的狗皿噴頭了,被罵不一定是自己做的不好,也有可能是自己做的太好,将别人給比下去了。
亦或是自己站位太高,所做的事情别人理解不了,世人都是這樣,不被自己認可的就罵,自己理解不了的也罵,比自己優秀的還罵,想不挨罵,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平庸,不過平庸也有弊端,那就是會被人嘲笑。
人生在世,要麼因為比别人優秀而挨罵,要麼因為不如别人而被嘲笑,這兩個大黑鍋總得背一個。
長生豁達通透,并不在乎世人對自己的看法,但他卻過不了自己這關,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一個村子至少也得有上百口人,其中還有老弱婦孺,說殺就殺?
長生一直低着頭,沒看張墨也沒看陳立秋,他不敢看張墨和陳立秋,因為二人都知道己方目前面臨的局面,自己拿不定主意就看别人,什麼意思呀,讓别人替自己拿主意,讓别人替自己背罵名?
兩難,确切的說是三難,不管做什麼樣的決定都是錯,而且都是大錯,若是因為心慈手軟不忍心傷及無辜百姓,令得軍糧不得送達,最終導緻張善的十萬大軍全軍覆沒,那就是不分輕重,婦人之仁的千古罪人。
如果為了将軍糧運回去而犧牲無辜百姓,那就是隻重得失的冷皿無情,日後自己若是想起此事,勢必引以為憾,永遠都不得釋懷。
但就這麼愁眉苦臉的坐着也不成,身為男人,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應該幹脆利落,不能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自己遲遲拿不出主意,下不定決心,他很擔心張墨會因此對自己失望。
長生本想借着親自過去查探地形來為自己争取思考的時間,但實際情況卻不允許他拖延,因為此時已近申時,再有一個時辰就是晚飯的時間,也就是己方放毒的時間,一個時辰勉強夠陳立秋和巴圖魯出去購買藥草。
張墨和陳立秋都很了解長生,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長生都能很快做出決定,似今天這種眉頭緊鎖,痛苦思慮的情況還是頭一次。
最終還是陳立秋打破了僵局,而他也并沒有寬慰長生,言語頗為尖銳,“又想當脿子,又想立牌坊?
”
“三師兄,你看我之前的所作所為,像是想立牌坊的樣兒嗎?
”長生搖頭說道,“我壓根兒就不在乎世人怎麼看我。
”
“那你還磨蹭什麼?
”陳立秋正色說道,“我看你還是在乎。
”
世上有資格批評長生的人并不多,陳立秋無疑是其中一個,對于陳立秋的批評,長生并未心生反感,而是認真思慮,深刻反省。
短暫的沉吟之後,長生探出左手,展開手掌,符盒機關啟動,符紙和符筆同時彈出。
長生拿起符筆快速書寫,紫藤,蓖麻,白蛇根,相思子,白羊桃,無一不是劇毒藥草,且藥性兼合,同時焚燒毒性更加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