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一話音剛落,兩個家丁模樣的人便拎着燈籠行色匆匆來到後院兒。
行走之時,年紀較大的一人低聲問道,“錢福,你确定看到了信鴿?
”
拎着燈籠的年輕人搖頭說道,“天太黑,我沒看清,隻看到一個黑影兒,可能是信鴿,也可能是蝙蝠。
”
二人沒有再說話,快步走向放置鴿舍的牆角。
牆角一共挂有三個鴿舍,二人拎着燈籠逐一察看,待得看到最後一個鴿舍時,年紀較大的那人自其中抓出了那隻剛剛回巢的信鴿。
在抓出信鴿的瞬間,此人面色大變,“真是信鴿。
”
年紀較小的那個家丁并沒有注意到此人臉色難看,借着燈籠的光亮看那信鴿,“這麼久才飛回來,竟然沒餓瘦。
”
年長之人沒有接話,而是急切檢視手裡的信鴿,待得看到信鴿腿上綁着的幾枚銅錢,臉色變的越發難看,緊張擡頭,四顧張望。
“章管家,你看什麼呢?
”年輕人疑惑發問。
那姓章的管家當有五六十歲,年長之人行事大多沉穩,此人身為管家,行事也不應急切毛躁,但這時此人卻異常緊張,并不回答年輕人的話,而是拿着信鴿轉身就跑。
年輕人不明所以,愣了片刻拎着燈籠跟了上去。
待二人離開,餘一轉頭看向長生,隻見長生面色鐵青,鼻翼不停的抖動。
眼見下面的二人跑出了後院兒,長生立刻施展身法,飛檐走壁,跟随在後。
長生的臉色此時難看的吓人,通過章管家的舉動不難發現這隻信鴿的确是他們發出去的,這隻信鴿是他自殘害十方庵的金鼎山莊賊人手裡得到的,而金鼎山莊所用的火藥與渝州賊人所使用的火藥同樣出自兵部的造辦處,這就說明不管是試圖暗算餘一,還是暗算自己,都是錢鐘林的主意。
章管家穿堂過道跑到前廳,此時主人一家老小正在前廳吃飯,男女老少圍坐在偌大的桌子旁邊,由于家規森嚴,祖孫三代二十幾口,吃飯時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章管家站在門口,低聲呼喊,“老爺。
”
聽得章管家言語,衆人擡頭看向門外,坐在主位的老者見章管家站在門外,手裡還拿着一隻信鴿,急忙放下碗筷走了出來。
長生和餘一都認得這個老者,此人就是門下省侍中錢鐘林。
錢鐘林走出房門之後又往西走了幾步,與章管家避開了屋内衆人的視線。
“老爺,信鴿飛回來了。
”章管家低聲說道。
“是咱們的麼?
”錢鐘林雖然看似處亂不驚,但言語之中卻帶着些許顫音。
“是,腿上還被人綁了六枚銅錢。
”章管家将鴿腿上的銅錢示于錢鐘林。
看罷信鴿腿上的銅錢,錢鐘林歎了口氣,“信鴿是自長安放飛的,放飛之人擔心信鴿飛的太快,不得跟随尋主,所以才會增重減速。
”
錢鐘林言罷,也與章管家先前那般,擡頭四顧。
長生和餘一都是練氣之人,雖然藏身之處離錢鐘林足有六七丈,卻能清楚的看到對方做了什麼,也能清晰的聽到對方說了什麼。
“他們來了。
”錢鐘林喃喃自語。
“老爺,您先進屋,我去喊護院前來。
”章管家轉身欲行。
“站住,”錢鐘林沉聲喝止,待章管家止步回頭,低聲說道,“不要驚動旁人,你自回住處,關門閉戶,若是能活過今晚,當立刻離開長安,再也不要回來。
”
聽得錢鐘林言語,章管家沮喪點頭,茫然轉身,木然離去。
待章管家離開,錢鐘林轉身走向後堂,先前與章管家一同往後院兒去的家丁見狀急忙拎着燈籠跑過來想要為其照明,卻被錢鐘林沉聲呵退。
一起吃飯的家人察覺有異,也紛紛走了出來,但錢鐘林并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隻是命他們繼續吃飯,吃完之後立刻就寝,今晚任何人不準出府,也不準去往後堂。
錢家家規很嚴,家人雖然疑惑擔心,卻不敢違逆錢鐘林的命令,隻是眼看着錢鐘林穿過門廊,獨自走向後堂。
長生和餘一一直潛伏在暗處,待錢鐘林去往後堂,二人也随即跟了上去。
錢鐘林去到後堂,推門而入,沒有關門也沒有點燈,走到桌旁,摸索着拉過一把木椅坐了上去。
“大人,他知道咱們來了。
”餘一低聲說道。
長生沒有接話,錢鐘林的舉動說明他已經明白事情敗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而且不想連累其他人。
見長生不開口,餘一再度低聲開口,“大人,您與不與他說話?
”
長生提氣輕身,自高處飄身落地,餘一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