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能看出長生有心事,但長生不說,他也不便繼續追問。
待得楊開看完皇榜,長生說道,“楊大哥,龍虎山屬江南西道,你們青雲山在劍南道,咱們分頭去拿号牌,稍後還自這裡會合。
”
楊開點頭答應,二人分頭往不同的涼棚拿取号牌。
由于今天是皇榜貼出的第一天,十五座涼棚外都排起了長隊,江湖中人不比行伍士兵,那隊伍排的歪歪扭扭,橫七豎八,不時還有人插隊,引得他人不滿叫罵。
就在長生排進隊伍不久,突然發現一旁有人說話,“小道長。
”
長生周圍并無其他道人,聽得有人說話,長生便轉頭四顧,卻發現周圍的人并沒有與他說話,再一低頭,這才看到了說話之人,此人身高不過三尺,四肢短小,腦袋碩大,竟然是個侏儒。
這侏儒也隻是長的小,年紀應該不小了,當有二十上下,臉上帶着笑,長的挺喜慶。
見那侏儒也是武人打扮,長生出言問道,“這位仁兄,有事嗎?
”
侏儒随身帶着個包袱,不過别人的包袱都是背在身後的,他的包袱卻是吊在兇前,那侏儒自包袱裡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折子遞了過來,“小道長,這是皇榜的拓本,皇榜原文都在其中,那上千個江湖門派也盡在其中。
”
長生随手接過,拉伸看閱,正如那侏儒所說,這個小折子就是皇榜的縮小版,皇榜上的内容原封不動的被記錄在内,不過這折子不是手寫的,而是拓印的,油墨的氣味很重。
“一兩,一兩一份。
”侏儒笑道。
“你這也太貴了,就這幾頁紙張,不值一兩銀子。
”長生将那小折子遞了回去。
侏儒急切擺手,“不貴啊小道長,我昨夜三更就在這等着了,皇榜貼出之後我又得逐字謄抄,還得尋人刻闆拓印,我賺的是辛苦錢,買了吧,留在身邊,江湖上的那些門派都在其中,興許哪天用得着。
”
隊伍中的其他人聽到了侏儒的言語,便有幾人付錢購買,長生也感覺這小折子有用,也取出銀子買了一份。
侏儒歡喜收錢,“諸位大爺,我叫大頭,就住在城南客棧,若是諸位有什麼事情不方便親自出面,可以前去尋我,跑腿送信,迎來送往這等零碎的事情我都做得,與幾個辛苦錢就好。
”
侏儒說完就往隊伍前面去了,涼棚附近有士兵維持秩序,見他兜售牟利,壞了秩序,便高聲呵斥攆他離開,那侏儒點頭賠笑,又趁機賣了幾份,然後趕在士兵過來之前跑到其他隊伍去了。
排了一刻鐘,終于輪到長生上前,報到很簡單,報上所屬門派之後,負責記錄的差役便自名冊上打鈎,童榜和正榜的号牌不是一起發放的,此番隻發童榜的号牌,也不是由前到後的數字,而是進場的牌子,所有的牌子都一樣,木質的,長方形,上面有武舉二字。
這東西沒什麼太大的作用,也沒人會來冒領,故此差役們也隻是打鈎發放,并不詢問盤查。
取了牌子,長生便往楊開所在的劍南道去,恰好遇到那侏儒被士兵自劍南道的隊伍中攆了出來,那侏儒一邊嬉皮笑臉的沖士兵賠不是,一邊趁機掏出一份小折子扔給了已經付過錢的買主。
“仁兄,似你這般亂跑亂蹿,遲早被他們給抓起來。
”長生笑道。
侏儒認出長生買過他的東西,對他便格外友好,“不會的,誰會為難一個三尺半哪,小道長,我叫大頭,就住在城南客棧,您有什麼差遣,盡管找我。
”
三尺半是世人對侏儒的俗稱,那侏儒自稱三尺半實屬自嘲。
見他不是長安口音,長生随口問道,“你也是奉旨過來比武的麼?
”
“是啊,是啊,我是天殘門的現任門主,屬河東道。
”侏儒說道。
“天殘門?
”長生對這個名字頗為陌生。
“一個小門派,難為朝廷竟然記得我們。
”侏儒笑道。
“仁兄參加的是童榜還是正榜?
”長生又問。
“實則我已經二十五了,理應參加正榜,但正榜全是高手,我打他們不過,還是參加童榜吧,興許還能得些銀兩。
”侏儒笑道。
“這個隻封官職,不賞銀兩的。
”長生說道。
侏儒一邊整理包袱裡剩下的小折子一邊随口說道,“我知道啊,但我天生殘疾,似我這般模樣,朝廷封我做官豈不是有辱官體,但我若是勝了,他們要攆我走,總要與我個說法。
”
長生對這個侏儒印象很好,便出言笑道,“哈哈,仁兄,祝你榜上有名。
”
“嘿嘿,也祝小道長名列三甲。
”侏儒說完,兜着包袱往别處去了。
二人說話的工夫,楊開也領到了木牌,二人結伴離開。
由于沒什麼急事,長生便和楊開自城中閑逛,長安本就繁華,又值朝廷召集天下武人齊聚比武,城中更是熱鬧非常,幾乎所有的客棧都被住滿了,大街上到處都是形形色色的江湖中人,很多偏遠邊陲的江湖中人不但衣着樣貌與中土不甚相同,坐騎也是五花八門,有以鹿為馬的,有以虎為馬的,還有以牛為馬的,不過這種牛與中土的牛不一樣,角不是長在頭頂,而是長在鼻子上,問過有見識的路人才知道是犀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