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策馬先行,大頭等人疾馳在後,此時是午後未時,街道上行人不是很多,但白姑娘身形巨大,振翅低飛還是引起了路人的仰望圍觀。
到得街道拐角,楊開抖缰追上了長生,“王爺,咱們現在去皇宮合适嗎?
”
楊開平日裡寡言少語,一般不會輕易開口,聽他說話,長生便勒馬減速,等他繼續往下說。
楊開說道,“王爺,張真人乃得道高人,老成持重,若不是被氣的亂了方寸,絕不會對戶部衆人動手。
而今張真人正在氣頭兒上,若是進宮受到阻礙,怕是也會忍不住動手,咱們在這時候趕去皇宮,會不會被人诟病與張真人聯手逼宮。
”
長生原本也在氣頭兒上,沒想那麼多,聽楊開這般說,這才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急忙勒馬減速,皺眉思慮。
見長生停了下來,釋玄明也出言說道,“楊開說的有道理,以錢鐘林為首的文官一直害怕咱們跟張真人聯手謀反,張真人原本在漢中打仗,而咱們遠在東北沈州,竟然同一時間回到長安,換成誰也不會相信這是巧合,都會認為咱們跟張真人暗中聯絡,一起回來逼宮問罪。
”
高處的大頭也聽到了楊開和釋玄明的話,“他娘的,這事兒怎麼搞的這麼别扭呢,咱們要是也去了皇宮,的确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他們本來就诋毀咱們跟張真人穿一條褲子,咱們要是去了,就把罪名坐實了。
”
錢鐘林是殺害十方庵衆尼姑的幕後兇手,餘一對此人恨之入骨,若不是擔心給長生惹亂子,她早就将錢鐘林給殺了,而今聽大頭等人瞻前顧後,便沒好氣兒的說道,“咱們已經回來了,就算不去皇宮,也無法避嫌了。
”
衆人說完各自看法,長生沒有立刻接話,大頭等人說的都有道理,此事的确太過巧合,竟然在同一天與張善都回到了長安,而且都是怒氣沖沖回來問罪的,換成任何人來看,這事兒都像事先商量好的。
張善和自己都是外派武将,平日裡不在皇上身邊,以錢鐘林為首的文臣私底下一定沒少說二人壞話,正所謂三人成虎,皇上本來就多疑,再加上文臣接二連三的說壞話,時間一長,肯定也會懷疑自己和張善,這時候若是與張善一起趕去皇宮,等同告訴皇上自己和張善的确是一夥的。
換成旁人,此時無非是兩種選擇,一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直接跑去皇宮聲援張真人。
二是暫壓怒火,旁觀避嫌。
但這兩種選擇都有弊端,急切思慮之後,長生想到了另外一個辦法,拉缰轉向,“走,去刑部。
”
雖然長生并未向衆人解釋自己為什麼要去刑部,己方衆人卻都明白他為何要去刑部,張真人來戶部無疑是因為營中糧草不續,而己方衆人去刑部則是因為西域老兵獲罪被斬,雙方雖然都回到長安,為的卻不是同一件事情,事後就算傳揚出去,也有合理的說辭。
大唐官吏延續的是前朝的三省六部制,中書,門下,尚書三省在皇宮裡辦公,而吏,刑,兵,戶,工,禮六部都在内城辦公,各衙司之間相距并不遠,穿過幾條街之後一行人便來到了刑部衙門門口。
六部每天都有大量公文自各地送到,驿卒和郵差都是騎馬趕路,故此在聽到馬蹄聲之時刑部門口的衙役還在議論哪裡來的郵差,如此不懂規矩,竟然策馬疾行,但是待長生一行人來到門口,他們立刻明白來人不是郵差,因為郵差不可能有這麼好的坐騎,而且幾人的氣勢也遠非郵差可比。
長生等人翻身下馬的同時,大頭自高處發聲通報,“忠勇親王駕到,刑部尚書蕭存志出來見駕。
”
大頭喊了,長生也就不用自報家門了,聽得大頭高喊,門口的衙役瞬時慌了神,其中一人轉身跑進去通報,餘下衆人則紛紛跪倒見禮。
長生沖守門的衙役擺了擺手,轉而站立府衙門口,等待刑部尚書出來說話,與此同時自腦海裡快速思慮,己方衆人趕來刑部也隻是走個過場,因為那些老兵的死刑核準并不是刑部做出的,而是上報給了門下省,最終由門下省核準的,但該走的過程還得走,總不能直接沖進皇宮将錢鐘林拖出來。
六部堂官平日裡都是坐鎮公堂的,也隻有長生在任時不着調,經常找不到人。
沒過多久蕭存志就帶着一群下屬跑了出來,原來的刑部尚書與楊複恭是一夥兒的,閹黨倒台之後被問罪斬首,蕭存志是繼任者,上台之後曾與長生一同監斬欽犯,與長生也算半個熟人。
長生是親王,即便是一品大員見到他也得行跪拜大禮,而刑部尚書不過正三品,行的自然是跪拜禮,“下官蕭存志,拜見王爺千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