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沒有回答大頭的問題,因為他也沒想到倭寇會出現在這裡。
那黑水沼澤遠比長生之前想象的要大,足有百裡方圓,既然名為黑水沼澤,水自然是黑的,而且還散發着刺鼻的氣味,沼澤上方籠罩着濃重的黑氣毒瘴,淺水區域還能看到倒伏多年但尚未完全腐爛的枯樹。
在沼澤的正北方向有一條探入沼澤的通道,通道由巨大的青石壘砌而成,寬三丈,入水九丈,由于沼澤區域常年彌漫着黑色的毒瘴,搭建通道的青石已經被毒瘴熏成了黑色,由此可見這條通道是原本就有的,而并非倭寇臨時搭建。
此時一男兩女三個倭寇站在通道的盡頭,面向黑水。
在岸邊還有幾十個倭寇,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麻袋,麻袋裡應該裝着什麼活物,鼓鼓囊囊,還在動。
“王爺,看來他們也想抓這條玄蛇,咱們給他們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大頭低聲說道。
長生正在觀察黑水沼澤的情況,聽到了大頭說話卻并未接口。
由于站在通道上的三人背對自己,長生便看不到他們的樣貌,隻能看出他們是一男兩女,再有就是通過三人的衣着可以看出他們是日本的陰陽師,日本原本是蠻荒之地,不曾開化,是徐福東渡之後才有了文字,而日本的陰陽師又叫法師,與中土的道士有幾分相似,前身都是先秦時期的術士。
通道盡頭還擺放着一張供桌,上面有幡旗香爐等作法器物,為首的法師正自法壇前腳踏禹步,捏訣作法。
由于一衆倭寇都面向黑水,長生便沖張墨和大頭揮了揮手,“走,靠近一些,我聽聽那倭寇法師在念誦什麼咒語。
”
聽得長生言語,張墨和大頭便随他翻過山脊,借着樹木的遮掩來到倭寇身後百丈之外。
尋到合适的藏身之處,長生歪頭側耳,凝神細聽,不等他聽出端倪,張墨便先行開口,“貌似是獻祭的咒語。
”
張墨自然不懂日語,而她之所以能聽出那倭寇法師念誦的是什麼咒語,乃是因為對方念誦咒語用的并不是日本語言,而是一種與當下語言略有差别的方言,也可能不是方言而是先秦的語言,畢竟同樣一段話,先秦時候的發音與此時的發音也并不完全相同。
“獻祭的咒語?
”長生疑惑歪頭,他雖然授箓上清卻少用法術,不似張墨那般見多識廣。
“對,”張墨點頭,“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應該是獻祭的咒語,那些麻袋裡裝的也不是三牲六畜,而是活人,我剛才聽到有人在哀聲乞求。
”
聽得二人言語,大頭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他們不是來抓蛇的,而是來喂蛇的呀?
”
三人低聲交談之際,沼澤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怪異的叫聲,聲音很是渾厚且異常高亢,有些似牛哞,也有些像某種鳥類的叫聲,詭異的唳叫自近處震蕩回響,震人心神。
異類的叫聲如同人類的言語,單聽聲調就知道聲音的主人兇殘邪惡,戾氣十足。
叫聲發出之後,沼澤裡的黑水出現了波動,很明顯有個大家夥正在向北岸快速移動。
大頭壓低聲音,出言說道,“王爺,倭寇喂這玩意兒,很可能是想利用它來對付您召請的青龍。
”
長生皺眉點頭。
随着玄蛇的快速靠近,黑水開始劇烈拍打北岸石壁,本體尚未出現,刺鼻的腥臊之氣已然撲面而來。
“氣息有毒。
”長生低聲提醒。
長生言罷,大頭急忙用袖子遮住口鼻,而張墨則快速屏住了呼吸。
眼見玄蛇即将現身,長生緊張觀察的同時自心中快速思慮,玄蛇即将出現,但作法的倭寇法師和站在岸邊的那些倭寇卻并沒有顯露出緊張慌亂,這便說明類似的獻祭不是第一次進行了,這些人已經見過玄蛇,所以才不害怕,由此也能看出玄蛇與倭寇法師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或是交易。
此處離姑婆山不過三百裡,玄蛇趕去姑婆山也用不了多久,正如大頭先前所說,倭寇獻祭玄蛇,極有可能是想利用玄蛇來克制他召喚的青龍。
知道玄蛇即将來到,岸邊的倭寇紛紛扛起地上的麻袋走上青石搭建的通道,麻袋裡的人也聽到了玄蛇的怪叫,知道殒命在即,紛紛哭喊求饒。
三人見狀盡皆皺眉,他們已經通過麻袋的輪廓和求饒的聲音判斷出麻袋裡裝的都是不曾成年的孩童。
“情況不明,不要輕舉妄動。
”張墨低聲說道。
長生聞言轉頭看了張墨一眼,實則就算張墨不說,他也不會輕舉妄動。
他也知道張墨之所以有此一說,也并不是為了提醒他,而是為了減輕他心中的負罪感,畢竟眼睜睜的看着這麼多孩童被倭寇害死,自己分明能出手卻不出手,勢必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