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田真波的痛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過了一會兒,腦門上爛了一個大洞、渾身散着炸雞味道的男人身形晃了晃,就消失不見了。
幸田真波長長出了口氣,還好老天沒有斬盡殺絕,給他留了一條活路。
可是,那個人去哪裡了?
是被人救走了麼。
能從怪誕手裡把人救走的一定也是怪誕吧,能不能有一個怪誕也來救救我。
幸田看着正上方,收費站通道頂上挂着的照明燈——光明就在眼前,可就是夠不着……
收費站的小姐姐從窗戶裡再次探出了腦袋。
照明燈的光照在她的臉上,面孔格外清晰。
“都已經超時一個鐘頭了,”
村岡花夫走到川本仁八被标記的那個路燈下,四處張望了一番,“看來川本仁八真的回不來了。
”
在村岡花夫看不見的另一個世界裡,腦袋開了花的川本仁八拼盡全力地嘶吼着:
“我在這裡!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
”
村岡花夫完全無動于衷。
“求求你!
”
川本仁八跪了下來,滿眼淚花,
“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再回到那個收費站,變成和那兩個人那樣的僵屍了……還有,大貨車碾過來的時候實在太疼了!
”
話未說完,背後的透明貼紙閃動,一陣撕裂的劇痛。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川本仁八身旁躺着那個滿臉寫着震驚、失望和恐慌的僵屍男子。
🧟♂️
川本仁八有點想知道對方的名字,是什麼原因被出租車帶到這個地方的,難道也是因為對好友的刹車器做了手腳麼。
但似乎兩個人,或者說兩個僵屍之間完全無法用語言交流。
而且很明顯,對方一副很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樣子。
“我也不想回來,”
川本仁八哭喪着臉,“但是沒辦法呀。
”
為什麼他會來回不停地穿梭于收費站和路燈下?
這和那個秋刀魚之前所說的完全不一樣!
刺眼的遠光燈閃了過來。
川本仁八向遠處張望,一輛重型貨車緩緩駛進通道。
路燈照下,一輛汽車閃着遠光燈疾馳而過。
“走吧。
”
秋刀魚抱着一本名為《大劍》的動漫老番在馬路邊打車。
“來的時候我就說過,”村岡花夫連忙跟了上來,“把您的專車帶過來不好麼?
現在大半夜的還得打車,萬一遇上了那輛出租車怪誕怎麼辦。
”
“花夫。
”
“恩?
”
“你有沒有發現,那位司機最近選擇的幾個觸發者似乎都……罪有應得。
”
“呃……”村岡花夫被秋刀魚問的楞了一下,“這個應該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吧。
”
“那我們該考慮什麼。
”
“限制?
收容?
甚至消滅……反正不考慮怪誕做的是好事和壞事,誰也不能保證有一天,它們會不會集體發瘋。
”
“以後,把有限的精力用到更需要的地方吧,”
秋刀魚停下腳步,看着遠處光芒威渺的路燈,“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混亂無序的怪誕,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偏善守序的怪誕身上沒有意義。
就算有一天,他會進化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也等到了那一天再說。
”
“那我們下一步……”村岡花夫道。
“再觀察一段時間,”
秋刀魚低頭盯着漫畫,翻到了克蕾雅救下拉基那一頁,“要是那位司機每次選擇的都是這種人渣,我放水也能放的心安理得了。
”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他身前,秋刀魚拉開車門。
“等等!
”
村岡花夫試圖阻止他,“是不是……先看看這個司機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比較好……”
秋刀魚翻着漫畫,已經坐了進去。
無奈,村岡花夫隻好快步跟了過去,鑽進了副駕駛座。
聽課裡的前輩們說,秋刀魚大人隻要看着漫畫就能與怪誕的規則絕緣,但願傳說是真的。
“等等!
你們别走啊……我還在這裡!
”
出租車身後,川本仁八使盡全力狂奔,卻隻能望着出租車的影子在暗夜之中越來越模糊,
“秋刀魚!
村岡花夫!
還有那個紅衫!
你們這些混蛋!
”
“等着吧,别忘了你們幾個還吃過我老婆做的炸雞!
”
“等着吧,明天晚上,咱們就會在收費站的通道裡再次相會的!
”
“到時候,我給你們接着做炸雞!
”
說話間,川本仁八的背部再次傳來撕裂的劇痛,整個人回到了收費站的通道裡,一輛汽車剛好碾過……
整個晚上,他都在收費站和路燈之間來回閃現,而且頻率越來越高,撕裂的疼痛越來越劇烈。
一旁看着他出現又消失,消失又出現,而且越來越頻繁的幸田真波也感到很絕望。
午夜時分,一個黑衣短發女子帶着一個小男孩兒經過這盞路燈附近。
男孩兒額頭中央忽然裂開,露出了一隻猩紅的眼睛。
“姐姐,你看,”
男孩兒指着路燈下,“那兒有一個人。
”
黑衣女子瞧了瞧不斷閃現又消失,消失又閃現的川本仁八,面無表情道:“這算什麼,你看那邊。
”
她伸手虛指兩下,整個街道的街燈瞬間滅掉,又很快亮了起來。
男孩兒額頭的猩紅眼睛眨了眨,隻見——
整條街道,每一個街燈下面,都站着一隻鬼,齊齊朝這邊望了過來……
“紅衫,真名西詩織,黎都市警察本部特殊調查課怪誕調查員,27歲,身高166cm,體重50kg。
”
奈良公寓地下室。
剛剛回到屋子的喜多英二郎從顧醒手裡把《喜多英二郎的出租車怪誕故事合集》恭恭敬敬借過來,然後馬上把正在看書的藤野從書桌上擠到一旁,翻開書本,在最新的一頁上奮筆疾書起來——
“西詩織被列入忘恩負義者帶走提案的緣由是:
接受了炸雞店老闆川本仁八用純天然原料制成的、不含地溝油的招牌炸雞招待,卻在川本仁八即将被正義使者帶走的時候,選擇去追逐偶像——來自東都的審判者讨要簽名。
川本仁八的怨氣直沖天際……”
喜多英二郎寫了很長一段,酣暢淋漓,寫到一半忽然擡起頭看了看顧醒……半晌,低下腦袋,皺着眉頭,一通亂描,把已經寫好的提案全部劃掉了,轉而寫道——
“目黑三健,一個殺死了恩人丈夫的人渣,企圖占有未亡人,其人喪心病狂,牛頭人紅牌警告,具體情況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