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高利貸老闆幸田之完結篇(中)
鬼害怕幸田。
連幸田本人經常也會有這樣的感覺。
上學的時候,學校裡聽見哪個地方鬧鬼,同學們知道他膽子大,就把幸田帶過去。
幸田去過之後,鬧鬼的地方很快就消停了,百試百靈。
高中剛畢業那會兒,幸田還沒有什麼錢,根本買不起房子。
打聽到學校附近有一所兇宅,死過一家四口人,經常鬧鬼,所以房主隻賣白菜價。
幸田當即找到房主,把兇宅買了下來,一直住到現在。
自從他搬進去之後,這屋子果然清淨得很。
連附近一帶,據說曾經鬧鬼的地方都平安無事了。
要幸田說,這一代的居民,每家每戶都應該給他立個神像,每天燒香,當神仙供起來才對。
可據說,居然還有人因為他是做高利貸的,背地裡說過他的壞話,說什麼“啊呀,那種放高利貸的催命鬼,逼死過多少人呀,早晚要死的很慘。
”
簡直是忘恩負義。
幸田最讨厭的就是這種家夥,就該被雷劈死。
說起來,當年窮的時候,早惠義無反顧地跟着幸田搬進了兇宅,幸田還有些感動來着。
但這女人後來也變得太沒有眼頭見識了,幸田給她足夠的錢花,吃穿不愁,難道這還不夠快活的,竟然還要對幸田的事業說三道四。
而且,叨叨起來沒完沒了,跟夏天睡覺時候的蚊子似的——
你剛想打個盹,媽的,她就來勁兒了。
偏偏她還是幸田的結發妻子,還和他同甘共苦過,知道他從前不堪的過往,陪他走過了人生最艱難的旅程。
就算幸田曾經走過黑路,對這個女人一時間也很難硬起心腸來。
對于早惠,幸田心裡始終是抱有愧疚感的。
所以,一開始她勸導自己離開那些人的時候,幸田還能聽得進去,但轉行搞金融還是不行麼?
還是要每天沒完沒了的唠叨麼。
這些頭腦簡單的傻白甜主婦,根本不知道一個成了家的男人在本子這樣高強度的社會壓力下生存是多麼的艱難。
尤其是幸田這樣的,學曆很低,沒什麼文化,又沒有一技之長的人,除了走那條黑路、幹體力活,還有什麼生存之道?
呆在家裡當廢宅嗎?
連可以養活自己的父母都早早過世了。
不走黑路連老婆都讨不起,幹脆光棍一輩子好了。
連搞金融都不讓!
tmd這個女人總是仗着跟貧窮的自己一起住進了兇宅,就橫加指責!
現在的日子過的太舒服了吧?
幸田心中積攢的怒火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終于有一天,他麻痹了自己的腦袋,一個耳光扇在早惠的臉上,别提有多麼舒爽了。
隻是一個響亮的耳光,就把幸田積攢的火氣通通發洩了出去。
從那以後,他像上了瘾一般,每次喝酒之後,都要對着早惠發洩一頓。
而且越來越上瘾。
就算早惠報警又能怎樣,幸田在警局的關系可不是吃素的。
何況早惠這個女人,畢業後就當了家庭主婦,完全沒有掌握任何一點在社會上生存的技能,離開幸田她連海風都喝不上,最後還不是得乖乖地撤案。
竟然還想分割家産?
這就太過分了。
每天給她吃穿的衣食父母是誰啊。
這種恩将仇報的人,幸田最恨不過。
那就幹脆讓她消失好了。
每次喝醉酒毆打早惠之後,第二天醒來,幸田回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股令他極度厭惡的愧疚感就會悄悄爬上心門。
像螞蟻一樣啃食着他的良心,簡直太難受了。
他為什麼要愧疚啊,應該愧疚的是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吧。
“殺了她!
”
幸田的手上已經不是第一次沾染死人的皿,混黑路的時候他就難免要處理一些社團裡的叛徒雜碎,還有那些不開眼的擋路蟲。
自己出來單幹之後,追債過程中也難免會遇到一些極端狀況,人命的買賣雖然不常見,但多少也會有。
他雖然沒有因為高利貸逼死過債主,但是讓一些礙事的人徹底消失的事情也幹過。
總而言之,現在的社會看似平靜,但那些被官方極力遮掩的怪誕事件還是層出不窮。
死了人,或者失蹤了,幹脆就推脫在怪誕身上,再方便合理不過了。
一開始動手的時候,幸田嘔吐過,連腸子都要吐出來。
吐完之後,手腳冰涼,沒有知覺,感覺整個世界都颠覆了。
後來,幸田學會了釣魚,學會了制作精良的魚餌。
釣魚可以讓他很好地平靜下來。
殺人的情景則會在釣魚的時間流逝中緩緩沉入水底,變得虛無起來,仿佛隻是一場幻夢。
從冷皿的那種現場,切換到悠閑的釣魚湖畔,兩者之間的銜接僅僅是一個挂在鈎子上的魚餌。
仔細想來,這其中暗藏的聯系和邏輯,是何等的回味無窮。
就是這樣,隻要一個人的内心足夠強大,他就可以從滾燙的地獄中站起來,在烈火中暢快自由的行走。
早惠是幸田人生中最後一個牽絆,累贅,拖油瓶。
解決掉,就可以徹底放開,大幹一場了
大好絕美的人生旅程,還在等着幸田呢。
嗯,正是如此……
高利貸公司關門之後,幸田不得不考慮選一個新行當了。
他曾考慮過離開黎都,去東都,或者其他城市繼續開高利貸公司。
但仔細想想太麻煩了。
要疏通新的關系,物色一幫新的業務員,一切都要從頭開始……而且,誰敢肯定,裡美的奶奶以後就不會去其他城市了?
萬一那位面目可憎的奶奶就是盯上了幸田可怎麼辦?
或者,可以幹回老本行,再混一番黑社會……算了,還回去幹什麼,給曾經的馬仔擦鞋麼。
好馬都不吃回頭草的。
他可是當慣了老闆的人。
要不然……試着做做驅鬼師什麼的?
反正自己的天賦就在這兒擺着,妖魔鬼怪見了自己都要繞着道走,幹驅鬼師的話簡直不要太輕而易舉了。
“恩,說不定是條路子……”
聽說那些三腳貓的神棍都能日進鬥金,自己靠天賦掙個億萬富翁不過分吧?
說不定,這才是美好人生的嶄新開始。
幸田的頭腦越想越清楚,一早被外賣員帶來的驚慌情緒也漸漸淡去。
“混蛋,狗雜種外賣員……真tm晦氣……”
幸田喃着,随手掏出手機,在APP上給早晨那個外賣員打了個差評——
“這外賣員什麼速度?
我上個世紀點的外賣,他到我家的時候本州島都要沉沒了!
”
順便給餐廳也打了個差評。
“飯菜也不怎麼樣,味道奇差,連狗都看不上,我一口都沒吃,全扔了。
”這可是實打實的實話。
“還有,我明明點了一份紫菜梅子包飯,一份味增湯,但為什麼撒到地上的包飯裡面夾了很多幹肉條啊?
味噌湯裡也都是白花花的肥肉,你們店裡的味增湯就是肥肉湯嗎?
”
“差評,差評!
”
舒服了……
魚鈎很久沒有動靜。
幸田索性把鈎子抽了回來,一看上面魚餌早就沒了……怪事。
這兩天,他已經把魚餌換成了紅蟲,感覺還是不如之前用肥肉做成的好使。
一來,他對紅蟲有點過敏,每次上魚餌的時候還得戴手套,實在不夠方便。
二來,用肥肉、曲酒、蜂蜜、麝香液釀制成的魚餌,釣上來的小魚雜魚比較少,挂鈎方便,也很耐用。
下次專門買一些肥肉好了。
不過,普通的肥肉恐怕就沒有前幾天的那種好用了,魚兒們也不會争着搶着往魚鈎上挂了吧。
下午的陽光仍然有點刺眼,幸田戴了頂遮陽帽,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臉,投下一片陰影。
他戴上手套,打開魚餌袋,從裡面摸出一條紅蟲來。
另一隻手拿起魚鈎,準備挂鈎。
怪了,平常輕輕松松就能挂上去的魚餌,這會兒穿了好幾次鈎子都不成。
幸田把腦袋低下去,魚鈎和紅蟲快湊到眼睛裡面了。
還是不行,再近一點。
這回看清了,紅蟲的腦袋上,長着一張早惠的臉。
森然的寒意直穿幸田的脊背!
他尖叫一聲,把鈎子扔到了地上。
整個人往後撤,卻不慎被椅子絆倒,裝魚餌的盒子打翻了。
滿盒的紅蟲撒在了幸田的身上,每一條蟲子的腦袋上都長着早惠的臉,密密麻麻的,在幸田的身體上滾動着。
每一張臉都死死盯着他。
“啊——啊!
”
幸田吓得哇哇直叫,跌倒咕隆爬起來,瘋狂拍打自己的身體……長着早惠臉龐的紅蟲撒了一地。
幸田還踩住了好幾隻,腳底一陣森涼。
“喂,”
旁邊一位釣友走了過來,“幸田桑,你沒事兒吧?
”
“快……快救——”
幸田向釣友求救,轉過頭的一瞬間,看見一個男人粗壯的身體上,頂着一張早惠的臉。
“你,你……你是誰?
”
幸田臉色比紙還白,不停地往後退。
“我是中森啊,我們一起釣了這麼多天的魚,”中森往前走了兩步,“你不記得我了?
前幾天,你還給我借了那種很好用、很好用的肥肉魚餌來着……”
“滾!
你走開!
”
幸田強忍住心頭的恐懼,厲聲叫道,“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
”
“什麼?
我可是男人啊,幸田桑。
”
“你滾!
”
周圍的釣友都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紛紛走了過來。
“拜托,怎麼回事啊?
”
“真是夠了,現在連個清淨的釣魚場所都沒有了嗎?
”
“要吵架的話,能不能換個地方啊。
”
幸田的瞳孔不斷放大,恐懼指數急速飙高。
在他的眼裡,周圍這十幾個人,每個人的脖子上都頂着一張早惠的臉,或是關心,或是好奇,或是看熱鬧,或是滿臉厭惡的神色,看向自己,朝着他圍了過來。
十幾張早惠的面孔……明明是陽光明朗的天氣,立時間天陰沉的不得了。
幸田手腳冰涼,大喊着:“你們不要過來!
都給我滾!
”
十幾個早惠反而更加緊密而關切地圍攏過來。
“滾!
都給我滾!
”
幸田大喊着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