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皇帝老了
周易曠工到傳出死訊,重新上崗也沒人為難。
稍稍展示番雙指斷刀的手段,引來獄卒紛紛叫好。
劉司獄誇贊道:“老周是個念舊的人,小餘也不用去押送,與老周一起送飯就好。
”
小餘名為餘傑,十七八歲的少年,幾月時間還未沾染天牢的陰晦氣息。
如同當年周易初來天牢,乖乖站在衆獄卒身後,少言寡語。
周易笑了笑:“天牢待久了,習慣了這裡的味道。
”
“晚上春風樓,為老周接風洗塵。
”
朱校尉攬着周易肩膀,低聲道:“近些日牢裡不太平,晚上總有人看到鬼影,老周你現在是大高手,多盯着看看!
”
“我省得。
”
周易之前謹小慎微,如今晉升先天宗師,可以稍稍放開一些。
一日當值無事。
夜幕降臨。
天牢獄卒換了衣衫,二餘人直奔春風樓。
周易問道:“老馮,之前聽你說家有悍妻,現在也潇灑了?
”
“老周還不知道?
”
朱校尉擠眉弄眼道:“這厮在牙行買了對雙生子,偷偷養在神京,不知讓誰說了去,縣城的老婆尋來大鬧了一通……”
“原本是看那婆娘,家裡有些銀錢,便忍讓一二。
”
馮橋羞惱道:“如今那些錢算個屁,尋了個由頭,将他休了去!
”
天牢的油水比萬年縣牢,高了十倍百倍不止,尋機會押送一趟流放犯官,撈的銀子比縣牢幾年都多。
周易沒有勸說糟糠之妻不可棄,交淺言深憑白惹來怨怼,看旁的同僚表面微笑,實則眼底鄙夷,便知道馮橋日後不會好過。
發迹後就休發妻,誰敢與之共事?
“雙生子如何?
”
“年輕,很潤!
”
馮橋又不是瞎子,自是能看出同僚鄙夷,不過那又如何,隻要不在乎臉面與前程,當真影響不到什麼。
半年沒來,春風樓又換了花魁。
老鸨見到周易,頓時喜笑顔開:“周爺,您可有日子沒來了。
”
二十一年的老客人,雖說周易不争花魁,不随意打賞,積年累月下來花在春風樓的銀子,足夠在身京買處宅子。
這些忠實客戶,才是春風樓常年屹立不倒的根本!
周易笑道:“今兒唱哪出?
”
“當然是周爺最愛聽的!
”
老鸨喚來夥計吩咐幾句,撤下舞台唱一半的曲子,換成了醉春風。
新任花魁是個兇懷廣闊的女子,紅唇微張,輕吟淺唱醉春風:“……輕把郎推,痛痛痛……臂兒相兜,動動動……”
二樓包廂。
周易與朱校尉當先,其他同僚分坐左右。
夥計無需吩咐便端上菜肴,都是周易經常點的,酒是五十年梨花白。
“周爺,今天随便吃喝,無需結賬,”
老鸨又說了幾個俏皮話,引得衆獄卒笑聲不斷,才施施然離開。
朱校尉說道:“來春風樓就得叫上老周,咱自己來,回回都是大堂散座,更沒享受過這般細心周到的照顧!
”
“朱大人在這花一萬兩銀子,也能享受着待遇。
”
周易粗略計算,每年少說花銷大幾百兩,二十年早就超過萬兩。
“……”
朱校尉喃喃道:“老周,要不你學學老馮,買幾個回家養着,一輩子也用不了這麼多銀子!
”
同僚也是面面相觑,天牢再油水多,也不能這麼撈錢。
春風樓一萬兩,武道鍛體隻多不少,鍛體湯動辄百年份藥材,有市無價的寶物,再加上其他花銷,簡直難以計算。
更何況周易隻是送飯,大頭油水押送犯人從來不去,哪來的這麼些銀子?
“江湖上朋友多,總有人上門送錢,不收都不行的那種。
”
周易在天牢并未撈多少銀子,近幾年倒是有不少犯人,見到他拎着酒肉進去,吓得允諾金銀财寶求饒命,不過從未去取過。
牢中分潤的銀子,隻有犯官族人的加餐錢,再去掉同僚、上官的部分,遠不夠在春風樓消費。
“原來如此!
”
衆獄卒恍然想起,面色蒼老的周易是武道強人。
煉髒境的一流高手,放錦衣衛可以直接升小旗,放江湖上也能闖出不小名号,比如飛虹劍客縱橫豫州,漠北雙熊威震西北。
朱校尉說道:“以後犯人加餐錢,就都歸老周了,分小餘多少你們自己商量。
”
“多謝朱大人。
”
周易沒有去解釋,他的收入大頭其實是私闖民宅的賊人。
原先不過是些剪徑小賊,後來多了皿獄老魔的诨号,有人為親朋好友複仇,也有伏魔的江湖少俠,身上留下不少扳指玉佩銀票。
周易懶得去甄别好壞,既入江湖,便是做好了身死準備。
院子裡的土都高了三尺,哪天有僵屍鑽出來,周易都毫不意外。
“這半年,神京可發生了什麼大事?
”
“嘿嘿,老周你可錯過了大戲!
”
朱校尉笑道:“前些時日,大将軍班師回朝,神京萬人空巷圍觀。
陛下當着大雍使者的面,斬其皇子頭顱,獻于太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