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境,大殿外,沉石階梯上漂浮着兩把金光籠罩的石椅,左手下方立着绛紅沉木龍椅,右首置放着雕着妖虎族徽的王椅。
廣場上,宴桌延綿百米,一眼望不到盡頭,桌上器皿流光溢彩,玉璧生輝,無一不是上古靈物。
大殿之頂,三首神龍盤旋其上,三口不斷噴出小火球,在空中聚成花火盛宴,成群的鳳凰在空中飛舞,鳴出優美歡快的聲音,仿似仙境。
費了老勁爬上天梯的衆仙妖初時出現在大殿之外時,久久不能回神,皆是連聲感慨。
真不愧是上古真神,成婚之日,竟以天梯為橋,神獸為舞,妖獸為興,哪一樣放在三界都足以被人津津樂道,偏偏這場婚事還占了個全,實在是羨煞旁人,不少女仙君更是眼冒紅光,稀罕的看着這場景,滿臉豔羨。
尤其是守候在旁的下人,侍女謹然有禮,大方謙和,侍衛方正铿锵,煞氣滿溢,且個個靈力高深,不少花白頭發的老仙君顫顫巍巍的摸着胡子,猜出了這些下人的來曆,不由得驚歎白玦真神的好手段來。
淵嶺沼澤中的兇悍妖獸聚三界之總,就連妖界都有所不及,想不到短短時日,白玦真神竟能全部收為己用,且馴服得如此服帖。
大殿外人聲鼎沸,一片歡天喜地的景象,遠道而來的客人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眼見着吉時快到,不少人便一個勁的朝着大殿中瞅着,眼中敬畏之色有,激動之意更是不少。
白玦真神覺醒三界皆知,可真正見過真神模樣的卻少之又少,不少人雖說是來賀新婚之喜,可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受着神力威壓爬完這千丈天梯的,可不是那如嬌似玉的新嫁娘。
後古界來最盛大的一場婚禮,來之賓客無不奔着上古之時就已隕落的真神白玦而來。
而落座的賓客中,隻有一處地方極為安靜,衆人也都是躲着那處坐下,生怕一時不慎,會有池魚之災。
宴桌靠前之處,面色冰冷的鳳染端着酒杯小酌,目不斜視的長阙站在她身後,抱着籃子,安撫着裡面蹦跶的仙魚,一副格外正經的模樣。
鳳染察覺到四周打探的目光,神情未變,眼角微不可見的沉了下去,她從未想到,一場婚禮,白玦會鬧得如此盛大,光是懸浮于空的四座天梯,便足以讓三界敬畏。
她一路上來,眼裡見的、耳裡聽的幾乎全是對白玦的溢美之詞和對這場婚禮的期待,見到她和長阙時衆人神情中也總會不自覺的閃現尴尬,然後告罪一聲躲避開來。
鳳染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沉着眼望向大殿中的空曠處,神情複雜。
“嗷……”
一聲龍吟突然響起,盤于大殿之頂的三首火龍昂天而嘯,數丈大小的身軀瞬間縮小成迷你形狀,朝大殿中飛去,飛掠的龍身在半空中劃出火紅的虛影。
似是猜到了什麼,坐于下首的衆人皆是噤聲,朝大殿翹首望去。
石階頂端,蒼穹殿之上,大紅的身影,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衆人眼中。
沒有禦劍飛行,沒有腳踏神獸,甚至沒有祥雲懸空,那襲火紅的身影隻是一步一步自殿上走下,緩緩朝着衆人而來,縮小的三首火龍緊緊跟在他身後,不停地發出低沉的龍嘯聲,似是臣服,又似是驕傲。
極簡單的衣飾,極單調的色澤,但着于此人身上,卻偏偏有種尊貴到了極緻的感覺,不同于三界中的任何一位仙君,淡雅飄渺,出塵絕世。
那人就這樣俯瞰着衆人,逶迤行來。
本是喧嚣熱鬧的廣場,因着此人的出現陡然生出了詭異而肅穆的安靜來。
直到白玦安然坐于那把由金光籠罩的石椅之上,衆人才驚覺回神,齊齊起身,恭聲道:“見過白玦真神。
”
聲音之恢弘歎服,讓大殿中正準備走出去的幾人腳步一頓,尴尬的停了下來。
尤其是天帝,剛才的那聲龍嘯他聽了個真切,想到自己的本體也是五爪金龍,竟不知為何這步子就有些邁不出去了。
無論這數萬年來他是何身份,也改變不了上古之時他連四大真神坐下神獸都不如的實情。
天後似是有些恍惚,竟一反常态的沒有發怒。
站在一旁的妖皇朝二人看了一眼,心底微微感慨,天帝天後懾服三界數萬年,可現在看來,對外面這些仙妖的影響竟比不上才覺醒幾個月的白玦真神,恐怕如今就算白玦真神娶了景昭公主,兩人也未必會真的與有榮焉。
“勿需多禮,今日之宴,望諸位盡興。
”
白玦伸手虛擡,一股柔和的神力托着衆人而起,金光在半空交錯,最後化為碎光,消失在宴桌旁,朝白玦再颔首道謝後,衆人才紛紛落座。
“請三位出來。
”見衆人坐定,白玦才擺擺手,道:“今日兩界之主前來,蒼穹之境不勝榮幸。
”
此言一完,白玦收聲,便不再說話了。
兩排侍女走進大殿,朝三人行禮恭聲道:“幾位陛下請。
”
請安之語雖是簡潔,但也挑不出錯來,反正都是陛下。
三人一聽,知道出場的時間到了,俱都不由自主的朝身上的衣飾看了一眼,唯恐出了錯,回過神來皆是不由得苦笑,尤其是鬥了幾萬年的妖皇和天帝,輕歎一聲,對視了一眼朝着殿外走去。
衆人一聽白玦真神的話,哪還有不知的道理,正準備站起行禮,此時,白玦的聲音卻淡淡響起:“今日是本君大婚之日,虛禮皆免,諸位安坐便好。
”
于是,三位正裝齊待的陛下走下蒼穹殿,看到整個廣場紋絲不動的仙君、妖君時,俱是一愣,天後臉色微變,沒有出聲,隻是一拂袖擺,徑直朝下走去。
大概知道幾位陛下的表情不會很好,衆人識相的垂下頭,做眼觀鼻鼻觀心狀,但等了良久,也未聽到三人落座之聲,正在狐疑時,天後憤怒的聲音已經自石階上傳來。
“白玦真神,你這是什麼意思?
”見侍奉的侍女一路把她朝廣場引,天後這才發現不對,朝白玦座下看了看,臉色鐵青。
白玦座下,一左一右隻安排了兩個座椅,龍椅、虎椅,一看便知是天帝和妖皇的,竟是沒有她的座位,難道她堂堂上神,天後之尊,還要和那些仙君、妖君同坐不成?
天帝此時也發現了異狀,連下幾階,臉色微變,看向白玦一言不發。
妖皇倒是事不關己,能讓在三界中呼風喚雨的天後吃癟,他可是求之不得,于是朝白玦拱手行了半禮,坐在了屬于他的位置上,眼眯起,甚至端起了面前的杯盞,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見此情景,天後臉色更郁,她一動不動的看着白玦,似是要讨個說法。
大婚還未開始,氣氛就已如此尴尬,衆人望着石階上和白玦真神對峙的天帝天後,小心的觀望起來。
“暮光。
”似是絲毫不曾在意天後的怒意,白玦隻是懶懶的掃了天帝一眼,淡淡道:“仙界之主,由誰所立?
”
沒有人知道白玦真神問這句話的意思,俱都朝天帝望去。
天帝神色一正,沉聲道:“上古之時,暮光受上古真神之令,執掌仙界,已有六萬餘年。
”
白玦颔首,看向妖皇,道:“森簡,那你呢?
”
白玦真神神情淡淡,妖皇心底一凜,忙恭聲道:“後古界開啟之時,擎天柱降世,森簡受天地之令執掌妖界,六萬餘載,從無懈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