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山林并非一片寂靜。
樹葉在清風吹拂中沙沙作響;早起的鳥兒已經在喳喳鳴叫。
晨曦絲絲縷縷穿枝過葉,溪流淙淙汩汩翻山越嶺。
維持了一夜的篝火仍未熄滅,但火焰下方也已經堆積起了厚厚的灰燼。
它為蜷着身軀躺在一旁的王鯉驅散了夜晚與晨間的寒涼。
“唔……”
一聲輕哼,王鯉嫩白的小臉輕輕皺起。
閉目打坐的清池立刻睜眼看了過來。
王鯉緩緩地張開略微沉重的眼皮,轉瞬的茫然之後,他揉着眼睛坐起身來。
火光一晃,他跟着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清池笑問:“怎麼樣?
”
王鯉苦笑一聲:“弟子還好,有勞師祖添柴續火。
”
清池搖了搖頭,“貧僧是問你,難麼?
”
王鯉腦中迅速浮起關于劍訣的一切,沉睡一夜後,他已經吸收了清池特意梳理凝聚的信息。
“難!
”
語氣和神态都十分肯定。
清池大笑:“哈哈,連你這樣的天生佛子都覺得困難,貧僧反倒有些欣慰了。
”
王鯉臉上苦澀不減。
若從流程來說,這部劍訣其實并不算是困難,它的主要過程隻有三步,每一步之中涵蓋的小步驟和細節也并不繁雜。
可如果深究内容,配合清池交給他的心得與感悟,那真就隻能說一句:
生不逢時!
清池先前說的沒錯,劍訣的确很古老。
古老到它需要的條件,在當下的天地中已經幾乎快要淪為“不可能”。
不過,清池就和之前的淨緣一樣,沒有把話說得真正完整。
除了客觀條件的需求以外,劍訣對天賦的要求照樣不低。
《步步生蓮》,作為一部足以衍生神通的功法,在天賦的要求上也和劍訣相差甚遠。
或許,它需要的天賦,已經和“經中悟法”來到了同一個層次。
這般想來,倒是突然又可以理解,為什麼清池會願意把劍訣交給他來繼承。
王鯉想了想,開口道:“師祖,這劍訣……”
“且慢!
”清池忽然打斷,邊起身邊說:“貧僧已将有關劍訣的一切都全部交給了你,換言之,在‘劍訣’方面,貧僧知道的,你現在都知道了,你不知道的,貧僧同樣不知道。
所以,今後不論你有任何關于劍訣的疑問,都不要再找貧僧,那隻會是浪費時間。
”
王鯉張了張嘴,最終閉口不言。
他沒有說什麼溝通交流可以激發更多靈感之類的話。
因為清池的态度已經表明了他不想在劍訣上多談。
于是,兩人整理一番,繼續趕路。
随後的時間裡,王鯉把劍訣直接抛之腦後,因為他現在的境界還不足以支撐他修習劍訣。
嗯,這部劍訣方方面面都彰顯出了它的古老,鍛體境根本就沒有修煉的資格。
大概是它出現的時候,天地間修行的第一個境界還不是如今的“鍛體境”。
所以哪怕後來的繼承人們在劍訣中加上了自己的點評與調整,也沒能找到在鍛體境提前開始修煉它的方法。
但步步生蓮還是要繼續的。
這門功法的運轉過程中持續鍛煉與改造着他的身體,幾乎讓他的體質每過一天都會發生新的變化。
兩人走出了原始森林一樣的白龍山脈,眼前不斷出現刻意開辟的山路、已經熄滅的火堆、挂在樹枝上的布條等等人類活動之後的痕迹。
可不知是否故意而為,清池始終沒有讓王鯉在趕路途中遇到第三個人。
各種動物倒是作為王鯉的食物時常出現。
清池不需要花費時間和精力去打獵,他總能在需要的時刻,揮手便招來一具新鮮的動物屍體。
十天後。
王鯉終于在山野間看到了一座建築。
破敗荒蕪,雜草叢生。
傾塌大半的圍牆,僅剩幾塊搖搖欲墜的石磚頑強壘砌。
門口,清池掃視一圈,而後轉身步入那片茂密的野山茅中。
他揮手撥開草叢,王鯉這才看到一塊先前被遮蔽得嚴嚴實實的石碑。
最上面,是一個“蘭”字。
所以他幾乎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蘭若寺?
”
清池一愣,撥開下方的茅草。
“呃……是蘭雲寺,哪兒來的蘭若寺?
”
王鯉聳了聳肩,表情略顯失望。
亡靈騎士什麼的完全沒考慮過,他隻是想增長一下見識。
清池直起身來,望着荒敗的寺廟歎了口氣,這大概是他現在身為一個和尚能夠做出的最大的表示。
因為他緊跟着就轉頭對王鯉笑了起來,舊話重提:“貧僧說過,這世間就是一片苦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