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貴道:“這是我在慶陽城金戈鋪買的百煉刀。
”他又不是呆子,妻兒的死怎能對他毫無觸動,對神婆毫無恨意,這把刀便是明證,證明他還是個有皿性的男兒。
但他終究隻是個普通的農戶,一邊是酒,一邊是刀,但他始終沒有下定決心拿起刀來,而是在醉鄉中一天天消沉下去,最終發現自己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這把刀他還一直留着,沒有拿出來換一頓好酒。
李富貴念起往事,泣淚橫流:“這把刀我不敢賣,也不能賣,賣了我就什麼也沒有了。
”
李青山心神激蕩,臉上不動聲色,默默将刀回鞘裹好:“你若信得過我,這把刀就歸我了,我必會給你個交代。
”
李富貴背過身擺擺手,李青山提步走出門外,一路快步疾走,隻恨不得上門一刀将那神婆砍了,回到茅屋練了一趟拳,才将心氣平定下來。
“能夠驅使鬼物,算得上什麼層次的神通,比我這九牛二虎之力如何?
”
“強的能使萬鬼朝宗,稱一方鬼帝,與神魔交遊。
弱得就隻能欺負一下普通人,練了不但無益,反而有害,陰氣侵體,神智混亂,性情乖張。
”
“那神婆自然算是後一種。
”李青山放下心來,這也是他料算到的,否則的話,那神婆也不會白白吃了他一腳,這麼久才來報複。
“但你也别小看了他,你看不到陰鬼,很多手段都是防不勝防。
”
李青山心念一轉:“牛哥,聽聞人眼上抹了牛眼淚,就能見到鬼,不知是不是真的?
”
“少來打我的主意,老牛平生無淚。
”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牛哥你難道就沒有傷心之時嗎?
”
青牛别過牛頭,不再理他。
李青山知道牛哥是真正的牛脾氣,也就不再勸說,這些天來,二人沒少交流,他隐約也體察出了青牛的心思,不想讓李青山将它當做依仗,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抗。
黃昏時分,青牛忽然将一個小瓷瓶交給李青山,也不解釋什麼,就走出門外,上了卧牛崗,望着夕陽下十萬大山。
李青山打開小瓷瓶一看,裡面是透明的淡藍液體,他心中一動,粲然一笑,沖青牛的背影道了聲謝,用蒿草蘸了這液體,小心翼翼的滴入雙目。
初時沒什麼感覺,但接下來他就覺得雙目越來越熱,熱得發脹發燙,若非這些天來的艱苦修行,他幾乎要忍不住痛呼起來。
煙霧缭繞的青磚瓦房裡,一群來求神問蔔外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一張符紙淩空飛舞起來,然後忽然自己燃燒起來,而且還是藍色的火焰。
他們看不到,一個臉色慘白的孩子,極為費力的舉着那張符紙,他們隻是低着頭,誠惶誠恐的将所有的銀錢交給了神婆,然後倒退着出去。
神婆小心将錢收好,臉色忽然猙獰起來:“怎麼回事,那李二怎麼還沒死?
是不是你不用心辦事?
難道要我收拾你嗎?
”
孩子呆滞木讷的臉上也露出恐懼之色,拼命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