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時辰,老胡已經赢了七八百兩銀子。
對面的那位趙總旗,輸得眼睛都紅了。
趙總旗把夥計喊過來:“跟你們錢掌櫃說說,給我墊二百兩銀子。
”
夥計一臉苦相:“我的趙大人,您這兩天已經在我們賭坊賒了五百兩銀子了!
賭坊規矩,正七品的官,隻能賒五百兩銀子。
”
賀六聞言暗自發笑:這賭坊太有意思了。
賒銀子竟然還看官職明碼标價。
趙總旗臉色鐵青。
這賭坊是天津衛指揮使的産業。
他不能在這兒鬧事。
趙總旗咬了咬牙,從腰間拿出一個紅布包,一狠心,他将打開紅布,将裡面的一隻玉牛放到桌上,對老胡說道:“你别走。
我這玉牛可是個寶物,我估計當個三兩千銀子不在話下。
我這就去隔壁萬永當鋪當銀子!
你在這兒等我!
”
賀六一眼看出,這玉牛是宮中之物,價值連城,别說兩三千銀子——拿到京城端古齋去,五千銀子也是賣的上的。
賀六這個查檢百戶是錦衣衛的抄家官,既是抄家,抄出來的就不止黃金白銀,還有各種古玩珍寶。
若無旨意,抄出的黃金、白銀、寶鈔上繳到戶部所轄太倉,也就是國庫。
古玩珍寶則一律上繳皇上的私庫——内承運庫。
這裡有個問題。
古玩珍寶既然值大錢,就不乏作僞的高手。
那些附庸風雅的貪官,免不了要收幾件赝品。
假如哪天皇上心皿來潮,去内承運庫查看繳上來的古玩珍寶,發現了赝品,會不會龍顔大怒?
赝品怎麼配擺在内承運庫?
你們錦衣衛是幹什麼吃的?
難道瞎了眼?
真品、赝品都分不清?
故而,錦衣衛查檢百戶不僅要懂得抄家,還要懂得鑒别古玩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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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賀六承襲自己父親的職位時,拜了端古齋的許炎平為師,學習鑒别古玩珍寶。
所以賀六識得這玉牛是宮中之物,且價值不菲。
賀六有些奇怪:天津衛所軍的總旗,可比不得錦衣衛中的總旗。
這樣的衛所軍正七品官兒,在錦衣衛的人眼裡,簡直就是屁都不是的草台官。
這樣一個身份卑微的人,怎麼可能擁有如此貴重的玉器?
趙總旗拿起玉牛,轉頭去了萬永當鋪。
賀六和老胡相視一笑。
這二人在一起辦差二十年了。
賀六一個眼神,老胡就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老胡開口:“放心,今天我手順,不管他拿多少銀子,我都能給他赢過來。
”
不多時,趙總旗拿着一疊銀票回到了賭桌上。
他一拍桌子,大聲喊道:“五兩一番兒沒意思。
要打就打大些!
三十兩一番,老頭,敢不敢玩?
”
老胡道:“有什麼不敢?
就看他們二位願不願意加碼了。
”
公子哥和商人連連擺手:“碼子太大了。
我們不打了。
”
趙總旗道:“也是兩個不爽利的人!
老頭,二人對桌麻吊,打不打?
”
老胡笑道:“怎麼都成。
”
趙總旗和老胡碼好牌,牌桌上狼煙再起。
“自摸!
糊了!
”
“吃铳!
糊了!
”
趙總旗的運氣似乎來了。
一連糊了三四把。
不過都是些一番兩番的小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