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必之出去一個時辰後,勞桑心更加不安了。
必之和她之間有聯絡暗号,如果他找到領主了,一定會通知自己的。
可是到現在,必之也沒有給她發過任何訊号,也就是說他還沒有找到領主。
領主究竟去了哪裡?
她不安地在大廳裡來回踱着步。
掌櫃齊叔将她的舉動看在眼裡,無奈地搖搖頭。
客棧裡打尖的客人不多,三三兩兩的不過五桌。
這姑娘手快心細,做好了客人的飯菜後便在大廳裡來回遊蕩,似乎是在等待什麼人。
她一向清冷,與人也說不上什麼話,齊叔自知她不會搭理自己,便沒有多言,繼續打着他的算盤。
也不知過了多久,客人幾乎都走光了,勞桑心依然在大廳裡等着。
此時,莊伏樓修劍回來,見她面無表情地坐在桌旁,有些詫異,上前問道:“你怎麼呢?
”
勞桑心瞥了他一眼,道:“你的劍修好了嗎?
”早晨莊伏樓出去時她看見了,也目睹了瀝皿劍的缺口。
莊伏樓點點頭,道:“找了好幾家鐵匠鋪,最後還是霍兄弟幫忙在鎮南找到了一個打鐵高手,才讓劍看起來與從前無所差别。
”說着,他抽出瀝皿劍,劍身閃着陣陣寒光,之前的缺口已不複存在。
勞桑心淡淡道:“那就好。
”她想起了夜未央昨日跟她說的殘陽瀝皿之事,心裡有些疙瘩,喃喃道:“不過就算這樣,你這二手的劍,怕是也配不上我吧。
”
莊伏樓微微一愣,她這話什麼意思?
正想問個清楚,擡眼卻瞧見一個白色人影從二樓走廊經過。
正自奇怪這人怎麼如此面生,卻見那人推開了孟傳情的房門,莊伏樓不禁臉色一變,提劍就奔上了樓梯。
勞桑心早就看見了江才情,知道他是去為孟傳情療傷,就沒什麼奇怪的。
但見莊伏樓一口氣沖了過去,急忙攔住了他,道:“莊伏樓,你想做什麼?
”
莊伏樓推了她一把,急切道:“你讓開!
他要去傷害孟兄弟!
”
勞桑心哪裡肯放開他,一手抓住他的腰帶,道:“你個笨蛋!
難道還要去修一次瀝皿劍嗎?
”
莊伏樓回頭,驚訝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知道?
所以他就是昨晚那個弄殘瀝皿的人,夜未央口中的小白?
你們是一夥的?
”
勞桑心放手,淡淡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不要再做傻事了。
他是不會傷害孟傳情的。
”
莊伏樓冷冷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他被這個女人一騙再騙,也不知她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了。
勞桑心脫口道:“我拿我的命跟你保證!
”她斬金截鐵地道:“保證他絕對不會傷害孟傳情。
所以,你絕對不能進去打擾他。
”
莊伏樓信了勞桑心的話,一直守在孟傳情的房外。
半個時辰後,江才情出來了,他看也不看莊伏樓一眼,徑直回自己房間去了。
莊伏樓進了孟傳情的房間,見他正坐在床上調息,急忙問:“孟兄弟,你沒事吧?
”
孟傳情看向他,道:“我沒事。
”
莊伏樓走近孟傳情,見他臉上的氣色已恢複如常,說話聲音也比之前更加洪亮了,分明是内傷見好。
他有些訝異,問:“剛才那個人是來給你療傷的?
他為什麼會幫助你?
”
孟傳情并不打算将交易的事告訴莊伏樓,想了想,道:“是這樣的,他朋友欠了我一個人情,他是來代還的。
”
莊伏樓看着他,問:“你是說夜未央嗎?
”
孟傳情道:“對,所以,莊兄不用擔心,他是不會傷害我的。
”
莊伏樓不解,“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相信他?
”
孟傳情笑道:“莊兄,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願不願意的問題。
就像勞桑心,你明知她不是什麼正義之人,卻還想跟她往來。
不是因為你相信她,而是因為你願意接受她這樣的身份。
我不喜歡被束縛,所以結交朋友也不限身份,不追究他們的過去,不局限于他們的未來。
有時候,糊裡糊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莊兄,你背負了太多包袱,這樣會活的很累,不如放下,反得自在。
”
又是放下!
莊伏樓更加不解,當初水連環就勸他放下,他不為所動,而今孟傳情的話,更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為何要放下?
他一直盼着帶師妹重回靈淵閣,了卻當年的一切恩怨。
這也是他執劍的目的,豈能輕易放下?
他卻不知道,孟傳情所說的放下,指的是他和勞桑心之間的感情。
孟傳情看得出,莊伏樓是喜歡他姐姐孟傳心的,但被困在殘陽瀝皿的故事裡,莊伏樓太過于相信天命,一直認為勞桑心是他的命中良緣。
太過于執着勞桑心,他就會失去孟傳心這個真愛,何不放下所謂的命運,去追求自己喜歡的。
孟傳情不由得歎了口氣,他當然不能對莊伏樓直說:你要是喜歡我姐姐,就去追她吧。
萬一吓跑了怎麼辦?
他斟酌片刻,道:“莊兄,我的意思是,無論做什麼事,需先問自己的心,隻要心沒有一絲苦痛,沒有一絲猶豫,便努力地去做吧。
”
孟傳情的話,讓莊伏樓想了很久,當晚,他幾乎失眠了。
同樣的夜晚,輾轉難眠的還有江才情,理由當然是因為夜未央沒有回來。
因為勞桑心的再三保證,一定将夜未央毫發無損地帶回來,又拿要替孟傳情療傷為借口,才阻止了他出去找人的念頭。
在這樣的時刻,農秋音卻不在房中,而是在房頂與南無詩交談。
誰也沒有注意,她與南無詩走到了一起,二人早已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僅僅是一個下午的時間,南無詩就憑自己的智慧将農秋音徹底地收服了。
與夜未央的那番談話,她收益頗多,也明白了農秋音的本性。
于是,她以夜未央為話題,很快就讓農秋音黏上了她。
“你說你很早之前就認識了未央哥哥,那究竟是什麼時候呢?
”農秋音靠在南無詩的肩頭問。
“那是在十年之前。
”
“十年前?
十年前的未央哥哥會是什麼模樣呢?
是個小孩子嗎?
”
南無詩笑道:“你未央哥哥可不年輕了,十年前大概是十五六歲的模樣,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
他呀,可大你七八歲不止呢。
”
“可是他看起來很年輕啊!
”
南無詩笑笑,岔開話題,問:“農兒,你認識住在一号房的孟傳情嗎?
”
農秋音咦了聲,問:“他不是叫楊誓嗎?
”
南無詩怎會不明白那是化名,順着農秋音的意思,道:“哦,我記錯了,他叫楊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
農秋音道:“我們是在莫邪大會之後認識的,還一起在盟主府吃過飯呢。
”
“那盟主府都有什麼人呢?
”
“有哥哥,莊伏樓,還有六日姐姐,鄢姐姐。
我在那裡被一個奇怪的女人弄瞎了眼睛,是未央哥哥救了我。
”